“熊三,把這裡收拾幹淨。
”馮進交代一聲後,跟上秦三郎。
“是。
”熊三應着,吩咐那些有賣身契的下人給死去的人收屍、清理地面的血迹。
所有人,包括佃戶們都是老老實實的,讓做什麼就做什麼,是被收拾得很徹底。
馮進已經追上秦三郎,可看見秦三郎身邊的夏樟跟大年後,心下惴惴,已經猜到什麼,但他不服,難道他還不夠忠心?
大年也就算了,夏樟算個什麼東西?
不過是個半路才跟了大人的奴才罷了,且夏樟的前主子還是盧崇!
雖然不服,馮進卻也不敢鬧,隻恭敬的跟在秦三郎身邊,勤懇辦事。
可五天後,他終究是憋不住了,找了機會見秦三郎,跪下問道:“大人,可是小的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您說,小的一定改。
”
他聽說了葉大蔻的事兒,心熱得不行,想着葉大蔻都能被大人弄到軍中去,那他一定也可以。
可沒想到……
秦三郎正在畫地下工事的工圖,打算分到衛所後就秘密加建,聞言擡頭,看一眼馮進,冷笑:“還是不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哪裡?
”
他不是沒有提醒過馮進,可馮進還是壓不下那股子孤傲與對人的蔑視。
馮進不是蠢貨,想了想,想起秦三郎曾經對他說過的話:恃才傲物者,多不得善終,尤其是行伍者。
“小的知錯!
”馮進即刻認錯。
秦三郎并不買賬:“你本事不錯,可我不缺有本事的屬下,先在興安府待着,把這兩本書讀透徹再說。
”
言罷,扔給他兩本書。
要是别人這麼朝馮進扔東西,馮進定會拔刀砍了對方,可扔書的是秦三郎,他就不敢了。
“……是。
”馮進不甘心片刻,最終應下來,撿起兩本書,一本是兵書,一本則是文人所讀的啟蒙之物,他見程哥兒讀過的。
難道他連程哥兒都不如?
!
“小的告退。
”馮進在書房跪了片刻,見秦三郎沒有其他吩咐後,拿着書離開。
可剛剛離開書房,正要給秦三郎關門的時候,秦三郎來了一句:“你今天來見我的事兒,會被傳出去。
”
馮進的手一頓,臉上有難堪,卻終于應道:“是,小的明白……多謝大人的良苦用心。
”
跟秦三郎相處幾年,他也明白了他的脾氣,知道秦三郎還是想用他的,不然不會費心去訓練、教導他。
他必須得受住,不然别說前程,估摸着還會被趕走。
而秦三郎不可能讓他平安離開,以秦三郎心黑手狠的程度,定會派遊平暗殺他,不會讓他活着去給其他人效力。
不過……
馮進對于這個主子卻是滿意的,他自認自己很有本事,比世上的八成人都要強,所以隻會依附比他強的人,樂于被比他強的人驅使。
第二天,整個雷家别院就傳出馮進不滿自己被留下看院子,去求秦三郎,結果被大罵責罰一通的事兒。
别院裡婦人多,那些責罵的話是被誇大一通,等顧錦裡聽到的時候,震驚了,問秦三郎:“你真這麼罵他了?
他頂得住?
沒拔刀跟你幹一架?
”
秦三郎笑:“沒有,罵人的話是她們亂傳的,不過這傳言能下馮進的面子,可以曆練他。
”
馮進最大的毛病就是恃才傲物,覺得天第一,他第二,這樣的人很好用,可要是壓不住他,也很麻煩,所以秦三郎才會時時挫他銳骨,讓他明白什麼叫天高地厚。
顧錦裡點點頭,道:“你看着辦吧,反正他以後去軍中是要跟着你的。
”
她就不管了,繼續在紙上算賬,等算出好數字後,又跟撿了銀子似的偷笑起來。
秦三郎看着她傻樂的模樣,笑得不行,抱住她問:“賺了很多?
”
顧錦裡點頭:“嗯,阮大總管看上蛇膏草汁了,說這等東西在東北跟東慶會有很多人搶着要,把我們所有的存貨都買走了。
”
來西北的路上,她派人沿途找藥材,找到了蛇膏草,用蛇膏草汁,加上一定比列的鹽水,做出可遏制凍瘡痛癢的藥來。
秦三郎知道蛇膏草:“這是個好東西,尤其是冬天打仗的時候,有它止住凍瘡的痛癢,将士們才能握得住刀。
”
又道:“東北跟東慶皆是大寒之地,九月就有可能下雪,要到來年四月冰雪才會徹底消融,小魚做了個好買賣,會賺大錢的。
”
顧錦裡聽得高興,不過:“野生的蛇膏草經不起這麼賣,我留了種,讓荊子跟馮進把蛇膏草種種到山裡去。
”
買的莊子有山,可以用來套種藥材。
秦三郎點頭:“吩咐他們去做就成,小魚不用太費心。
”
然而,不費心怎麼行?
這些可都是銀子啊。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秦三郎跟顧錦裡依然忙碌着。
八月末,阮大總管終于找到足夠的車輛,拉着雪絨被、蛇膏草汁等貨物,離開興安府,往京城奔去。
秦三郎跟顧錦裡去給他送行,對他道:“阮叔,如今銀子不太值錢,你想想法子,要是能弄到糧食,最好是把分紅換成糧食運來。
”
糧食貴,今年的收成又廢了,來年估計會鬧饑荒,從這一刻開始,他們就要存糧。
“成,老奴跟少爺會想法子的,可糧食緊缺,估摸着換不到多少。
”
顧錦裡:“能換多少就換多少。
”
阮大總管點頭,應下了,帶着浩浩車隊,拉着貨物離開。
等送走阮大總管後,顧錦裡收了被子作坊,讓親眷們開始收拾東西,九月九重陽節後,他們就啟程去刀口溝。
“诶。
”大家夥應着,開始忙碌起來。
臨行前,顧錦裡、秦三郎他們去跟高雷氏吃飯,問她:“雷家商隊在隴安府有産業,您老以後可是會再去隴安府?
”
高雷氏點頭:“會去的,等把那些苦命人安置妥當後,老身就會帶人去隴安府。
哪裡的苦命人也需要人扶一把。
”
高雷氏口中的苦命人,是那些戎人營地的女奴、因着兵禍而沒了家人的女子們。
高雷氏不讓她管那些女奴,怕她年輕,被那些被折磨得瘋魔的女奴給害了,可高雷氏于心不忍,是一直在冒險幫那些女奴。
“雷姑婆……”顧錦裡鼻頭有點酸澀,想說兩句,被高雷氏打斷了:“行了,别說什麼煽情的話,要啟程了,應該高高興興的走,老身可不耐煩看你們哭哭啼啼的,煩人。
”
顧錦裡還沒來得及飙淚,那點子悲傷就被怼了回來:“……成吧,那咱們就不煽情,高高興興的分别。
”
“這就對了。
”高雷氏滿意的點頭。
不過啟程前,還是有人哭了,哭的是紀貞娘,是被高雷氏給罵哭的。
紀貞娘很冤枉,哭着說:“雷姑婆,我最近可是長進不少,且我這半個月來是一件錯事都沒做,臨到走了,您老為啥又罵我?
”
高雷氏瞥她一眼,淡淡道:“趁着你走之前罵你一頓,讓你記住老身的兇狠,免得你走後得意忘形,又拖累大家夥。
”
紀貞娘:“……”
嗚嗚嗚,哭得更兇了,她就是不被待見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