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趙将軍終于趕到京城，隻是他的兵馬停留在京城百裡外，沒有再進一步。

　　不過他給衛霄送了信，要求個宮變的真相，信裡有和談的誠意，也有為舊主赴死的意志。

　　金銮殿上，衛霄讓戚康明當衆讀了這封信，問群臣：“此事兒當如何解決？
”

　　鄭老大人道：“皇朝需要安穩，自然是跟趙指揮使和談，免去一場不必要的戰禍。
”

　　衛霄大怒：“你是要朝廷向一個亂臣賊子低頭？
！
”

　　鄭老大人搖頭：“趙指揮使是奉衛岐之命前來京城的，算不得亂臣賊子，且他隻是想求個真相，并未讓大軍攻城，可見他的心裡還向着朝廷。
”

　　“呵，挾兵求真相，這叫心向朝廷？
他分明是在打朝廷的臉面，是在找死！
”衛霄絲毫不退，大有一舉滅了趙将軍的架勢。

　　阖真先生站出來道：“陛下，比起範矛、黃、蒙等人，趙指揮使素來願意講道理，隻要派人去跟他說清楚，他定會向陛下負荊請罪。
”

　　又道：“陛下，如今應以穩為主。
”

　　“現下正是用兵之時，秦國公還在等着新增的援軍，要是京城這邊開戰，即使死的是趙指揮使麾下的兵馬，那損失的也是大衛的戰力，與趙指揮使之戰，當真打不得，微臣懇求陛下三思！
”阖真先跪下磕頭，求着衛霄。

　　阖真先生是大衛皇朝的功臣，且心思清正，隻走大道，從不奴媚任何人，大家對他還是挺信服的。

　　因此衛家軍臣将們跟着跪下，求衛霄：“阖真先生所言極是，求陛下三思。
”

　　衛霄沉默片刻，終于松口：“秦國公确實需要兵力增援，境内也輕易不該開戰。
成，朕就給姓趙的一條活路，派人去見他一面。
”

　　他掃視金銮殿内的衆臣一圈，最後是點了甯霁：“甯侯，辛苦一趟的，領着一批人馬去見趙将軍。
記住，朕要的是平息此事兒，減少皇朝兵力的消耗，至于他接不接受朕給的真相，不必理會。
”

　　還是這麼霸道無情。

　　甯霁很快領旨：“臣遵旨！
”

　　衛霄又點了幾個臣将跟随：“魯國侯，你帶駱世子同往，讓他長些眼界，學些本事。
”

　　甯霁其實是個多疑的人，把程哥兒跟遊哥兒兩個人質送給他，他應當更容易上鈎。

　　“是。
”程哥兒領了命令。

　　因着衛霄着急，甯霁等人是午後就出城，往趙家軍駐紮地奔去。

　　等顧錦裡收到消息的時候，人都跑沒影了。

　　顧錦裡看着程哥兒跟小駱遊的信，氣得想罵娘：“遊哥兒才多大，有必要帶他去嗎？
即使和談成功的幾率大，可去軍營和談總歸是有風險的，萬一出事兒，我們怎麼向駱大哥、虞表姐交代？
！
”

　　虞嬷嬷忙道：“夫人息怒。
既然陛下敢讓遊哥兒跟去，那定是能護遊哥兒周全的，夫人不必太過擔心。
”

　　可顧錦裡想起程哥兒說的，甯霁活不長的事兒，算算日子，再看看時機，也就是這次和談能弄甯霁了。

　　難道，衛霄想用遊哥兒做誘餌？

　　即使沒有這個心思，那危險也是翻了幾倍的！

　　顧錦裡氣得快心梗了，覺得對不起駱英跟虞表姐……面對皇權，她是連保護遊哥兒的能力都沒有。

　　好在遊哥兒似乎知道這事兒，是在信上寫道：表舅母，衛二叔是問過我的，我答應了，我不害怕的，等着我回來跟你們過元宵節哦。

　　還把自己想要的元宵燈籠的模樣畫了下來，是一隻展翅的飛鷹。

　　虞嬷嬷也看了信，雖然不知道心裡的隐喻，不過卻說了一句：“雛鷹展翅，遊哥兒也到了能自己飛的年紀了……夫人不必擔心。
”

　　遊哥兒要飛鷹燈籠是這個意思嗎？

　　這孩子的心思也太玲珑了，可她一直隻希望他們能活得簡單快樂的。

　　顧錦裡沉默一會兒後，點頭道：“我不擔心，以程哥兒跟遊哥兒的本事，他們一定能平安飛回來……咱們準備東西，做元宵燈籠吧，孩子多，得多做些，不然不夠分。
”

　　虞嬷嬷見她不再憂慮，是笑道：“是。
”

　　……

　　翌日巳時，甯霁等人依約到了趙家軍大營外。

　　趙将軍帶着十命個部将，上千親兵，親自出來迎接他們：“甯侯、魯國侯、阖真先生、戚大人、全大人、章将軍，有失遠迎，還望諸位勿怪。
”

　　甯霁打量着趙将軍……這态度真是親熱，一點沒有要為衛岐讨公道的意思，看來這場所謂的和談，根本就不用談。

　　趙将軍又看向小駱遊，笑道：“這位就是駱世子吧。
”

　　“見過趙指揮使。
”小駱遊行了一個晚輩禮。

　　趙将軍笑道：“駱世子不必多禮，你能來，乃是趙某的榮幸。
”

　　衛霄連駱遊都派來做餌了，可真是看得起……甯侯。

　　“諸位，請！
”趙将軍退到一邊，請他們入軍營。

　　甯霁猶豫一會兒，率先提步：“趙指揮使誠意十足，吾等自該欣喜赴約。
”

　　要是連這個軍營也不敢進，還談什麼以後？

　　咚咚咚！

　　戰鼓聲起，傳遍全營。

　　“呼呼呼！
”數萬将士齊出營帳，高聲呼和，響徹雲霄，氣勢逼人，要是膽小的，怕是已經吓得腿軟。

　　甯霁看着這些将士，很是滿意，嘴角帶着笑意，瞥一眼趙将軍，道：“趙指揮使治軍有方，這些将士，堪稱虎軍。
”

　　趙将軍道：“甯侯謬贊了。
”

　　程哥兒笑道：“甯侯并非謬贊，這些将軍，瞧着确實極有猛虎之勢。
”

　　這是一批南北混雜的大軍，可一眼望去，不見江南的綿軟之氣，反倒滿是北方之狼的兇悍……尤其是某些将士的眼神，看着他們仿佛在盯着一坨坨的肉。

　　而且……趙家軍營地裡的某些将士的眼神，像極了二姐夫信上所寫的戎賊……含胸低頭斂目，仿佛趴伏着的野獸，眼神吃人的盯着路過的獵物，隻需一聲令下，野獸就會撲上來，把獵物撕碎！

　　程哥兒攥緊小駱遊的手，低頭看他一眼，又瞥一眼章延。

　　章延沖他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注意到了……這些趙家軍裡，有些将士确實過于兇悍了，像是套上了人皮的野獸。

　　不過……

　　哒哒哒！

　　一陣将士奔跑的腳步聲響起，是衛長嶺率兵進了軍營。

　　他坐在馬背上，遠眺趙将軍，道：“趙指揮使，本将來遲了一步，還請見諒！
”

　　趙指揮使笑道：“長嶺兄弟說笑了，咱們相識十年，你又是陛下的心腹，莫說領兵沖進軍營，就是領兵沖進趙府，為兄也不會怪你。
”

　　這，倒像是他們咄咄逼人。

　　衛長嶺趕忙下馬，朝着趙将軍行了一禮，道：“趙指揮使恕罪。
”

　　趙将軍笑着扶起他，又歎道：“我的性子，你們清楚，其他的話，不必多說，我隻求一個真相……進帳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