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 第330章 噩夢
二人就此定下此事,白無淵見時候不早,先起身告辭道:“那我便先不打擾夫人了。
”
這裡是白無淵臨時用來辦公的書房,顧九自然也不能多留,聞言起身道:“大人留步。
”
待得顧九走了之後,白無淵這才捏了捏眉心,收斂了眸中的笑容。
他并非無人可用,隻是此事的困難程度,隻能讓秦峥協助。
也幸好,他先前死乞白賴的跟秦峥達成了合作的關系,否則怕是要比現在的情形還棘手。
念及此,白無淵的神情裡又多了幾分冷意。
這次來河南,遠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複雜的多。
原本是一趟穩妥拿功勞的機會,可是現下,他總覺得自己被人當做了棋子。
這感覺不大好,而他白無淵,從不肯當棋。
……
夜裡回房之後,顧九忍不住又将秦峥的信拿出來讀了幾遍。
他似乎很忙。
所以就連寫信的時候,那上面也是寥寥數語。
通常薄薄的一張紙,數十個字,便記錄了這一日的日常。
若是遇着再忙些的時候,上面便隻寫一個字“安。
”
可哪怕是一個字,也足以讓顧九翻來覆去的看。
這些時日,她被忙的昏了頭,似乎也覺得秦峥不在身邊沒什麼。
可現在閑下來,她才意識到,其實并不是沒什麼,隻是她被逼無奈的将那些思念給壓了下去。
然而縱然克制着,那思念卻還是忍不住的往外冒頭。
她想念秦峥。
很想念。
想念到現在,她隻是看着這些字,便忍不住紅了眼。
說來奇怪。
前世裡的時候,她大多數時候是見不到秦峥的,最長的一次,他們幾乎半年才相見。
可那時候,她并不覺得日子這樣難熬。
大抵人都是貪心的。
從前她隻是想着,能陪在他身邊便好。
可後來得了他的心,她又覺得,能跟他心有對方便好。
然而現在,他們日日相守,他不過才離開十餘日,顧九就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她忍不住将手放在枕頭下面,從中摸出了那條佛珠,緊緊地攥在手心裡。
檀香袅袅,帶着令人心安的氣息,也讓顧九的呼吸漸漸地平複了下來。
夜風漸大。
白日裡的熱度在這深夜裡,終于消散于無形。
天似乎是陰了下來,連帶着那風都多了幾分烈。
床上的女子不知何時進入夢鄉,隻是那一雙好看的秀眉卻是緊緊地蹙着,像是陷在了一場無法醒來的夢魇。
遍地鮮血,滿目殷紅。
顧九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到這裡的。
隻記得風雨正盛,到處都是喊殺聲,她分明站在雨中,可那雨卻隔絕了自己。
不止是雨,還有那些蒙面的黑衣人。
他們的目标,隻有一個。
一身玄裳的男人與黑夜融為一體,可那淩冽的殺意,卻讓人忽視不得。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十多個人,然而卻不斷有人從屋檐上飛掠而下。
仿佛無窮無盡似的。
一柄刀帶着寒芒掠過,顧九頓時瞪大了眸子,失聲喊道:“夫君——”
她下意識的朝着秦峥撲了過去,誰知卻驟然從床上坐起。
窗外月涼如水。
室内的燭火已然燃到了盡頭,火苗跳動了幾下,旋即熄滅。
整個房間便暗沉了下來。
顧九還未從那夢魇中清醒過來,渾身都在發抖。
直到夜風透過紗窗吹進來,将她身上的薄汗吹的更添涼意,她冷的打了個哆嗦,方才緩緩地回過神兒來。
雙眸逐漸恢複了焦距,顧九的神情先是有一瞬間的愣怔,繼而又忍不住死死地咬住了唇。
那個夢境太過可怕,讓她幾乎不忍回憶,然而那些畫面卻像是在她腦海中生根發芽似的,不由自主的不斷地回放着。
顧九脫力似的靠在床上,才閉了閉眼,卻又驟然睜開了雙眸。
不對!
夢裡的最後一幕,那人的刀砍向秦峥的位置——
是他前世裡傷口的位置!
顧九不知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的低頭看自己手上,赫然發現那一串佛珠不知何時已然被自己套在了手腕上,末端的部分被自己緊緊地握着。
若說一次兩次是巧合,那這一次,顧九卻是有些後背發冷。
先前夢到前世的事情,她便是捏着佛珠。
而這次,同樣也是。
那時她隻當這佛珠可以看到身後事,可是現下看來,卻并非如此。
難道,它還可以讓自己看到生前的事情?
或者說,是前世,她不曾知道、卻又真切發生的那些事兒。
顧九忍着發顫的身體,卻并不覺得有什麼喜色。
若方才不是噩夢,而是前世裡真切發生過的,那她也不過是知道了秦峥為何會受傷罷了。
等等……
受傷?
顧九死死地捏着掌心,不知怎的,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來。
她做這個夢,會不會是預警呢?
秦峥,不會有危險吧!
……
因着夜裡的那個夢,顧九再也睡不着了。
她先是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可在收拾好之後,卻又有些遲疑。
林縣那邊不知是什麼情形,若是自己就這樣貿然過去,再給他添了麻煩可怎麼好?
顧九歎了口氣,将行囊放在一旁,自己則是靠在床邊,瞪眼到天亮。
等到白日的時候,她的眼下便又是一圈青黑。
莊子期回來的時候見她這模樣,頓時便被吓了一跳,第一反應便是:“你這是怎麼了,昨晚上讓狼攆了?
”
怎麼瞧着一副嚴重虧損的模樣?
見到莊子期回來,顧九才有了幾分精神,搖頭道:“有些認床,沒睡好。
”
她不欲多說這個話題,因又轉移話題問道:“師父怎麼回來了,不在師爺那裡多住兩日麼?
”
聞言,莊子期擺了擺手,道:“我打算去河堤一趟,看看那些愈合的災民——原想叫你随我同去的,現下還是算了吧。
”
小丫頭一看就知道夜裡沒休息好,他再牲口也不能這麼對待徒弟不是。
顧九卻是搖頭道:“您等我一會兒,我收拾一下便随您過去。
”
她便是在府上,也隻會胡思亂想,倒不如跟着莊子期出去一趟,說不定轉移一下注意力會好一點。
先前的時候,秦峥跟她有約定,說好了讓她在這裡等着。
顧九縱然心急如焚,卻也生怕自己萬一貿然過去,反而給他添了亂,屆時這劫難便是由她而起可怎麼好?
可強忍着不過去倒是簡單,讓自己心情平複下來卻是難上加難。
見顧九這模樣,莊子期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到底是點頭道:“也好,那我在這兒等你。
”
這小丫頭也不知是怎麼的,昨兒個見的時候還好好兒的,今兒瞧着倒像是愁雲慘淡的,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兒了?
他有心打聽,架不住顧九守口如瓶。
不止如此,就連這偌大的府内,都沒幾個熟悉的人,叫莊子期想要打聽也尋不到人。
因顧九沒心情,所以連早飯都沒吃。
好在莊子期心細,臨出門前,拜托趙老太給裝了一袋吃的,這會兒到了馬車上後,半是強迫半是誘哄的讓顧九吃了幾口。
他有心讓顧九轉移思緒,因咳嗽了一聲問道:“我瞧着這城中如今倒是井然有序,先前你們來時也這樣麼?
”
莊子期詢問的不着痕迹,顧九倒是起了幾分精神,搖頭道:“先前并非如此。
”
她也有意轉移思緒,因将當時的情形講了一遍,末了又道:“如今這城中百廢待興,且那個周學景也是一個能幹的,我冷眼看去,這些時日城中的變化,他功不可沒。
”
畢竟白無淵不可能長久的在這裡盯着,所以一般緊要的大事,基本上都是讓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