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鬼啊哭!
吵死了,要哭去隔壁街哭去,我們這條街喜歡安靜,最讨厭有人吵吵嚷嚷了!
”
一隻大媽鬼從窗戶鑽了出來,對嚎啕大哭的邱悅訓斥道。
姬家鬼當初就是被那些外界風水師聯手搞死的,就算現在雙方和解了,死掉的這些姬家鬼也還是很排斥外界風水師,要不是家主和主母早早就吩咐下來,不得跟外界風水師起沖突,要友善待客,姬家村的這些鬼修一準把這些外來客吊起來暴打。
“就哭!
就哭!
”
邱悅沒好氣地叫道,叫喊完哭得更厲害了。
那大媽鬼被邱悅這麼一怼,又看她哭得實在可憐,嘀嘀咕咕幾句,砰一聲關死了窗門。
“唉喲,你這小姑娘哭啥呢?
哭的聲音怎麼比我們的鬼哭聲還難聽。
”
旁邊另一隻大叔鬼探出腦袋看來。
“我、我難受……”邱悅捂着臉,眼淚嘩啦啦地往外湧。
真的,很難受。
她以為,她早就把畫裡的那個人忘了,本就是夢一場,不能當真。
這樣一個人即便真的存在過,也早已化為一捧黃土,跟她不會有任何交集。
可是為什麼,在知道他可能以鬼修方式活着的時候,她那顆早就死掉的心突然就活了過來,激蕩得讓人血液沸騰?
“小悅!
”
邱承風追上來,看到哭得稀裡嘩啦的女人,有些手足無措。
所以,那個人不在麼?
給了人希望再給人絕望,還不如一開始什麼都不給。
他想對邱悅說,别哭了,哭沒有用。
可一想到堂妹這些年的隐忍和倔強,那話便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也好,放聲地哭吧,把心裡的委屈和難過都哭出來,哭出來就好多了。
”
邱承風歎息道。
這些年,邱家經曆了多次變故,他和邱悅也在這些年裡遇到了很多事,曾經驕縱蠻橫的大小姐早就長大了,也學會了喜怒不形于色。
可有時候他回想過去,竟格外懷念那個一身大小姐脾氣的妹妹。
細細算來,這個自幼嬌生慣養的堂妹從成年後一共也就痛哭過兩次。
一次是那次從畫中空間出來,他們親眼看着住了多年的世外桃源被毀,一起生活多年的親朋好友在交戰中被殺。
對邱悅來說,更殘忍的是,她親眼看到那個喜歡她的男人慘死在自己面前,而她無能為力。
第二次是掌門殘破不堪的屍首被人送回邱家,親人和頂梁柱慘死,那天,他和邱悅一起大哭了一場。
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哭過,直到現在。
以前那個小女孩被全家人驕縱着長大,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不想入行,長輩便不逼她,後來,隻因為看上了殷家的那位少年天才殷少離,這個驕縱的女孩便改變了主意,半路入行,長輩們非但不訓斥她,還積極地給她找各種走捷徑的辦法。
為了愛情,她似乎可以豁出去一切。
可是,那個時候的邱悅又哪裡知道什麼是喜歡,不過是覺得殷少離年少有名,人又長得好看,便想據為己有。
這大概就像女孩子看上了一個很漂亮很昂貴的玩具,覺得如果能據為己有,帶出去那會是一件無比風光的事情。
若說喜歡,又能有多喜歡呢?
然後,她在畫裡的姬家村遇到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像她對殷少離死纏爛打一樣,也纏着她,掏心掏肺地叫她好,一口一個媳婦。
那人長得沒有殷少離帥氣,資質也比不上他,可他有一顆灼熱滾燙的心,邱悅嘴上不承認,但其實,她早就被這個人融化了。
哪怕知道畫中的世界是假的,被這樣一個人愛着,也還是會忍不住心動吧?
等邱悅哭累了,嚎啕大哭慢慢變成了低聲抽泣,邱承風将她從地上拉了起來,拍拍她的肩膀,“哭過就好了,擦幹眼淚,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邱悅點點頭,吸了吸鼻子。
可是剛才哭得太狠了,這會兒驟然不哭,竟打起了嗝兒,還是怎麼都止不住的那種。
“嗝……嗝……”哭得眼紅鼻子紅的女人看起來有些可憐。
“我們回去,喝點兒熱水就好了。
”
邱承風道。
邱悅邊打嗝邊點頭,“好……嗝……”這時,有人走到了兩人面前,将一杯熱水遞給了邱悅。
邱悅擡頭看去,這一看卻讓她一雙眼陡然瞪大,與之同時,腦子裡咻的一聲,炸開了一片煙花。
這人、這人……男人五官周正,正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臉色有些病态的蒼白。
“喝完水趕緊離開這裡,這條街喜靜,你們可以去隔壁街,那邊的鬼喜歡熱鬧。
”
邱悅直勾勾地盯着這男人……确切地說,是一隻男鬼,一時之間竟連嗝兒也不打了。
對方瞥她一眼,“既然好了,現在就離開吧。
”
邱悅一把接過他正準備收回去的杯子,擡起頭,咕噜噜幾口灌了下去,“謝、謝謝你的水!
”
邱悅把空杯子還給他,他接過去,那杯子卻沒拿穩,直接從他掌心穿了過去,砸到了地上。
男鬼有些郁悶地道:“碰觸實物的時間還是太短了,看來還得接着修煉。
”
說完,他轉身離開。
邱悅臉色一變,一着急,伸手就去抓他,這一下自然抓了個空,從他手臂穿了過去。
陰鬼本就是虛體,是抓不住的,除非修煉出半實體或者完整的肉身。
但能做到這一點的少之又少,譬如那位冷公子,苦修上千年才修出肉身,而家主悟性那般高也用了多年才修出半實體。
男鬼調頭看來,不解地看她,“你想幹什麼?
”
邱悅目光貪婪地盯着他的臉,激動得渾身發抖。
她想幹什麼?
當然是緊緊抓住他,再不讓他消失!
女人的直視讓這隻鬼有種被冒犯的不适感,他皺眉道:“你剛才哭的時候很吵,會影響到打坐的鬼修,比如我。
”
“你、你居然說我吵……”邱悅一癟嘴,委屈極了。
在畫裡的時候,整天圍着她打轉,像隻蜜蜂一樣嗡嗡亂叫的明明是他。
他居然說她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