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鬼就這麼去尋找風水寶地了。
白天的時候,日頭太烈,老鬼都是附在那白玉扳指之上,等到在陰影處休息,或者傍晚之後,他才會出來。
期間,老鬼一直沒有現身,秦星也就沒見過他。
事實上,當初那驚鴻一瞥看到的仙人一般的古裝美男,秦星都快忘記長啥樣了。
那個時候本就神志不清,也就那麼一兩秒鐘看清楚了臉,這麼多天過去了,哪裡還記得。
不過,當初那驚豔的感覺倒是一直保留了下來。
就沖着這老鬼長得好看的份上,秦星也會說到做到,給他找一個滿意的風水寶地。
“你看我為了你的事兒四處奔波,多累啊,你聽話一點兒知道不?
”
秦星休息的時候會對着白玉扳指說話。
老鬼的回答她依舊聽不到,所以就成了一個人自言自語。
“哼,别以為你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你就藏在這扳指裡面了。
”
“那啥,我們要不要對個暗号,要是我找的地方你滿意的話,你就給個回應?
”
“你是不是怕生啊?
”
秦星望了望遠處的兩個保镖,低聲道:“他們是幫我辦事兒的,你要是不想見陌生人,可以等晚上我一個人的時候出來。
”
對方總不回應,饒是秦星一開始就笃定老鬼附在扳指上,現在也有些不确定了。
但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爬山的時候,她腳下踩滑差點兒摔倒,一股帶着涼意的力量及時托住了她,将她扶穩。
緊接着,男人透着涼意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小心些。
”
秦星耳根子蓦地一紅。
這聲音怎麼像是對着她耳朵說的一樣。
……好近。
秦星支吾道:“你總算舍得說話了。
”
“……我一直都在。
”
秦星哼了哼,“一直在卻不現身,搞暗中偷窺那一套呢?
”
想到什麼,秦星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我晚上脫衣洗澡的時候,你該不會也——”“未曾!
”
那聲音極快地回應,急促又羞惱。
秦星噗地一聲笑出來,“諒你也不敢。
”
就沖那模糊一團的白影文绉绉說話的調調,她也知道這古代鬼迂腐守禮得很。
一人一鬼一路上偶爾閑聊幾句,聊得多了,秦星腦海裡就漸漸描摹出了這老鬼的身形。
他應比那晚驚鴻一瞥的白影更為英武不凡,因為他在戰場上浴血奮戰、殺敵無數,更于萬千人中直取敵軍首領的頭顱,但他又絕不是那種肌肉虬結的粗魯人,因為他浸淫官場數載,不僅會領兵打仗,還會玩弄權謀心術。
他是翩翩佳公子,惹得無數貴女芳心暗許。
秦星想,要是她生于那個時代,或許,她也會傾慕于這樣一個人。
不過,老鬼高大威武的形象有時候會大打折扣,譬如這老鬼不要鬼臉地幹擾她跟可可的聯系,行為幼稚至極。
後來,她知道了這隻老鬼的名字,他叫冷月,字琅玕。
珠玉美石。
秦星想起當初那驚鴻一瞥,雖然現在模樣記不大清了,但的确是如珠如玉,清俊絕倫。
她還知道他死的時候很年輕,才二十二歲,跟她哥一樣大的年齡。
十六歲就入朝為官,後又上戰場殺敵。
真的很……厲害呢。
奔波了很久,秦星終于找到了一塊不錯的風水寶地,可惜現在的地都有主,得花一筆巨款買。
窮兮兮的秦星隻能想辦法借錢給老鬼買墓地了。
“……說吧,你要怎麼報答我這份大恩大德?
”
秦星停直腰杆問。
冷月就站在她的身邊,但沒有現身。
如此,他便可以無禮地直視她。
看到女孩兒眉飛色舞生動鮮活的模樣,再思及這段時間她為自己的事情四處奔波,冷月的眉宇間爬上一抹柔色,沉默許久後,答道:“在洞裡的時候,我已應下你的要求。
”
其實,不是在洞裡。
但在哪兒并不重要,這些日朝夕相處,他已經看明白,這小色女隻會嘴上叫嚣,其實為人單純得緊,什麼心眼都沒有。
若是她的話,未嘗不可。
他們已經有肌膚之親,于情于理,他都該負責。
更何況——她還這麼喜歡他。
冷月低垂的眸子裡浮現一絲淡笑,緩緩開口,“月身無一物,唯有以身相許。
”
聽到這話的秦星被口水嗆到了。
她承認,在了解老鬼之後她十分欽佩對方,也對當晚那驚鴻一瞥的神仙顔值念念不忘,但她絕對沒有想不開,要嫁給一隻鬼!
秦星堅決否認。
老鬼的聲音很久沒有傳來,秦星以為他放棄了這個可怕的想法,誰知道這鬼居然羞憤地指出她輕薄他的種種惡行。
幸好,比不要臉的話,老秦家的人就沒輸過。
“你一隻鬼是給不了我想要的幸福的,幸福懂嗎?
性、福。
簡而言之,就是你滿足不了我。
”
老鬼似被她的孟浪言辭震驚到了,羞惱得連說話都開始結巴。
秦星猖狂大笑。
逗弄這隻老古董鬼真的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從四叔那裡成功借到一百萬之後,秦星立馬開始下一步。
買地,運屍,其中辛苦自不必說。
冷月看着那一具具已經重新組好的屍骨,神情悲戚。
“秦姑娘,謝謝你。
”
秦星擺擺手,“不謝不謝,你都說了好多次謝謝了,這話說多了也沒意思,大概是我欠你的吧。
”
冷月望向眼前的姑娘,正要開口,卻又聽到她繼續道:“等我把你和你的兄弟都下葬了,我們就各奔東西吧。
”
冷月想說的話頓時就卡住了。
他抿了抿嘴,沉默下來。
老鬼長身而立,望着天邊已經西下的太陽,神色淡漠。
千年來的心願,終于有人幫他完成,但他并沒有想象之中如釋重負的感覺。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全然陌生,他似乎,隻認得她一個人。
但是,她馬上也要離開了。
以身相許這種話,當真隻是随便說說而已?
他其實,是真心打算娶她的。
罷了,他原也不該當真。
等此事一了,他親自招待她,當面答謝,之後,便如她所願,各奔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