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山。

　　蘇牧成聽小徒弟說完天地異動的事情，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這天地間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屍皇鬼皇級别的禍世魔物，如果冷月和你的感覺是對的，那就有他們忙的了。
”

　　蘇可可不解，“他們？

　　師父是指……”蘇牧成摳了摳自己的老臉，撇嘴道：“他們，當然是指那些‘心懷大義’的玄門風水師，當年屠戮我姬家全族，他們用的不就是這借口，說我姬家是一大禍害，嚴重威脅到了天下蒼生的安危，當除之。
”

　　蘇可可懂了他的意思，“師父是說，這次的事情我們不插手？
”

　　蘇牧成冷哼一聲，“我倒是不想插手，但是這次必須插！
他們不是看不起我們姬家，總說咱們姬家是異類麼，那就讓他們看看，他們眼裡的異類有多牛叉！
”

　　蘇可可跟小老頭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嘿嘿一笑。

　　“師父英明，我懂了。
”

　　“不愧是我的得意徒弟，師父想什麼，你這麼快就懂了。
”

　　旁邊秦墨琛笑了一下，神情放松。

　　可可能這樣想，挺好。

　　蘇可可雖然心事重重，對這即将出世的禍世魔物有那麼一丢丢擔憂，但還沒有達到舍身廣濟天下的精神高度。

　　她在乎師父，在乎姬家。

　　為了守護在乎的人，她這條小命得好好留着，憂國憂民舍生取義什麼的，還是留給那些德高望重的風水大師去做吧。

　　她和師父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出出風頭就夠了。

　　“老曾，你這水平不行啊，可可都感知到了，你這幾天可啥都沒說。
”

　　蘇牧成一臉嘚瑟地對曾老道。

　　曾老看着他那張嘚瑟的老臉，一點兒不覺得羞愧，“可可是天生吃這碗飯的料，我是興趣使然，自然比不上她。
”

　　“你說你年紀一大把了，還比不上一個小丫頭，羞不羞？
”

　　蘇老頭得寸進尺，繼續奚落。

　　曾老無奈地搖搖頭，不跟這老頑童一般見識。

　　他要是回一句“你也是老頭子了，怎麼比不過自己徒弟？
”

　　依照這人的脾性，肯定要沒完沒了，他幹脆啥都不說了。

　　蘇牧成炫完徒弟，言歸正傳，“這事兒發現的早也有好處，君易戍給了姬家庇護，那這個人情不如送給他。
”

　　如今君家已經是默認的風水玄門世家之首，取代了原本殷家的位置，君家如果能提前帶大家做好應對準備，地位就會得到進一步的鞏固。

　　“咱們欠了君家不少恩情，如今能還多少便還多少吧……”蘇牧成歎道。

　　“師父，如果是禍世魔頭，天道自然會降下警示，但如果到時候天道沒有降下警示呢，豈不是我和冷月判斷失誤？
”

　　蘇可可又問。

　　能未雨綢缪當然好，但如果把這事兒告訴了君家家主，君家家主又告訴了其他風水世家，等大家都做好措施，準備對付這禍世魔頭的時候，卻發現根本沒有什麼禍世魔頭，她和師父豈不是好心辦了壞事？

　　蘇牧成想了想，“那就如實告訴君易戍，讓他自己斟酌怎麼做。
”

　　傳信給君易戍後，君家好多天都沒有動靜，但蘇牧成和蘇可可都沒有再管這事兒。

　　現在隻是初期，的确不好判定，或許連君易戍都在懷疑他們是不是判斷錯誤。

　　半個月後，蘇可可才察覺到了冷月半個月前就提到的異象，這天地間的陰氣的确在緩慢流動。

　　而這個時候，冷月憑着自身優勢，又先她一步判斷出了這百鬼遷徙的方向。

　　是……南方。

　　百鬼在遷往南方。

　　蘇可可聽冷月說到方位時，并不意外。

　　這禍世魔物多出現在陰寒污穢之地，南方雖有苗地，但苗地風水師大多數時候都窩在自己的寨子裡，不怎麼管寨子之外的閑事。

　　所以，在中部邱家和苗地之間的一大片南方山脈之中，尤其是瘴氣叢生的山林裡，的确有很大可能蘊養出什麼厲害的魔物。

　　但有一點很奇怪，百鬼遷徙的方向跟陰氣流動的方向不一樣。

　　即便距離上次又過了半個月，冷月也還是沒有辨别出這陰氣到底流亡何處，因為這天地陰氣流動得十分緩慢，根本無法辨别具體方位。

　　不過，冷月卻能确定一點，那就是百鬼遷徙的方向，跟陰氣流動的方向并不一緻！
鬼怪喜陰氣，自然是往陰氣流動的方向遷徙，那禍世魔物也需要天地陰氣滋養。

　　但現在，兩者竟不在一個方向？

　　蘇可可疑惑不解，“若是連你都辨别出這陰氣流動的方向，那這些小鬼又怎麼能辨别出？

　　又因何遷徙？
”

　　冷月一臉淡漠，“應該是南方那即将出世的東西在召喚它們。
”

　　蘇可可擰眉道：“應該是？

　　那就是你的猜測了。

　　如果真是那麼強大的東西，為何你沒有感覺到這種召喚？
”

　　冷月突然問了句，“你以為我現在是什麼等級？
”

　　蘇可可忽地一愣，這句話啥意思？

　　莫非——蘇可可難以置信地驚呼出聲，“難道你已經達到……鬼皇級别了？
”

　　若是達到鬼皇級别，冷月當然感覺不到這種壓制下的召喚。

　　因為，就算出現了另一隻鬼皇或屍皇，也對他沒有等級壓制。

　　冷月卻搖頭，“若我真達到了鬼皇級别，如何瞞得過天道？

　　到時候天道降下警示，我怕你們這些風水師聯起手來要鏟除的就是我了。

　　南方突然出現這麼一個東西，吸引了你們和天道的注意力，隻能說，天助我也。

　　我遲遲不敢踏出那一步，如今倒是可以趁着這禍亂，瞞天過海。
”

　　蘇可可嘴角一抽，“這種話你都敢跟我說。
”

　　冷月淡淡笑了笑，少了幾分清冷，“你是自己人，這種事情自然不用避諱，再者，你跟那些風水師也不一樣。

　　我千年前便已知曉一個道理，敵人可以成為朋友，朋友也能瞬間變為敵人。

　　世上哪有絕對的黑與白……”老鬼似乎是歎了一聲，又似乎沒有，臉上是他慣有的清冷。

　　蘇可可看他還是如初見時那樣清高孤傲，身上甚至多了些煙火氣，一點兒陰郁的感覺都沒有，心裡愈發放心，“你吞噬了這麼多厲鬼怨鬼，心性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

　　冷月眉頭微動，眼裡掠過一絲柔色，“我不會讓自己有事，因為現在我不是一個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