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蘇可可果然就把手中桃木劍夾在腋下,然後取下背包,小爪子在背包裡掏啊掏,掏出了一卷麻繩。
“你先讓開好嗎?
以防萬一,我想先把她綁起來。
”高
岩确定她不是在說謊才慢慢挪到一邊,在蘇可可用繩子綁女鬼的時候,再三問道:“你真的不會殺她?
”
“她都死了,我怎麼殺她?
”
蘇可可的話讓高岩語塞。
頓
了頓,他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會除掉她嗎?
”不
等蘇可可回話,他趕忙又道:“她雖然殺了人,但那都是該殺之人,你不懂她曾經遭遇過什麼!
”蘇
可可隻綁了李英露的手腕,她看向一臉緊張的高岩,沖他微微一笑,“我不會除掉她,你放心。
還有,你說的我都知道。
”
女鬼神色微微一變,随即重新變得平靜。
這
些人的“知道”就隻是知道而已,根本不能感同身受,除了那三個死人和自己,誰也不知道當初她遭受過怎樣的屈辱!
變回李英露的女鬼低頭看着手上的繩子,淡淡問了句:“這繩索能綁陰煞之物?
”蘇
可可秀眉一揚,笑得很驕傲,“對,這是我和師父一起用特殊材料搓成的繩索,專門捆綁陰物的,師父取名捆鬼繩,靈感來源于捆仙繩,嘿嘿。
”李
英露看着小女孩傻裡傻氣的一笑,默然不語。
“
通常情況下我不會用捆鬼繩,但凡用了,那就說明我要同對方談談心講講道理。
”李
英露:……她
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蘇可可将繩子一頭握在手上,朝遠處的秦墨琛和吳宗柏揮手,示意兩人可以過來了。
她
幾乎剛一招手,秦墨琛便大步朝這邊邁來,表情不見喜怒,内心卻微微松了口氣。
“
叔,不如找個地方邊吃邊聊?
”蘇可可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
那肚子适時想起了咕咕聲。
秦
墨琛無奈一笑,“等着,馬上安排。
”
身後的吳宗柏也露出了慈父笑。
他們一路趕來,先是去高岩的住所,結果撲了空,又去高岩的公司,還是撲了空,随後小可愛便掏出羅盤,一路随着羅盤指針追到了這邊。
忙
活這麼久還沒吃飯,的确該餓了。
吳宗柏全能助理的作用再一次得到了凸顯,很速度地安排了一處環境幽靜的包間。
飯菜上了之後,蘇可可趕緊扒飯。
秦墨琛和吳宗柏也開始用餐,但動作要優雅許多。
蘇
可可吃得半飽之後才總算顧上别人了,見高岩沒動筷子,不禁問:“高先生不餓嗎?
趕緊吃點兒吧,吃飽了我們好解決李女士的事情。
”高
岩搖搖頭,“抱歉,我實在吃不下。
”
今晚他經受了太多,心情大起大落,因為不知道這幾人想把李英露如何處置,心裡的石頭一直吊着,實在沒什麼胃口。
蘇可可沒有強求,轉而道:“那你給李女士盛點兒飯菜吧,我剛才嘗過了,這裡的飯菜味道不錯,雖然比我叔……男朋友做的要差那麼一點點。
”
說到這兒,她朝身邊的秦墨琛勾唇一笑。
秦
墨琛低笑道:“明天做給你吃。
”
吳宗柏目不斜視地繼續用餐。
以後還有更濃烈的戀愛酸臭味等着他聞,他必須盡快适應,早早練就金剛不壞之身。
高岩的重點放在了前面,好奇地問道:“李……她可以吃飯嗎?
”
蘇可可解釋道:“算是吃吧,通過聞來吃,可以嘗到味道,有種飽腹的錯覺,但食物的味道對它們來說并不具果腹的作用。
變成陰煞之後,它們不是人,不需要吃這些五谷雜糧。
不過我想,李女士或許會懷念飯菜的香味兒。
”普
通的小鬼還沒有這個本事聞飯菜知其味兒,但李英露已經是有道行的厲鬼,她可以。
高
岩聽到這話,偷偷看了身邊的女鬼一眼,突然變得緊張,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你、你想吃、吃什麼,我給你夾。
”李
英露臉上戾氣盡退,她本在低頭想事情,聞言擡頭看他一眼。
高岩以為她不願意搭理自己,表情不禁有些失落。
卻不想,旁邊突然傳來女人細細柔軟的聲音,“糖醋排骨,紅燒獅子頭,其他的随便,我喜歡吃甜的。
”高
岩臉上欣喜難掩,立馬取了空碗給她夾菜,夾菜時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堆砌成小山的碗放在李英露面前,她殷紅的嘴唇微微勾了一下,神情無比懷念,“這些年每時每刻都想着報仇雪恨,好久都沒有嘗過這些家常小菜了。
”
蘇可可笑盈盈地接話道:“你的口味跟我差不多,我也喜歡偏甜的菜,我剛才嘗過了,味道很不錯,你也快嘗嘗吧。
”李
英露看她一眼,随即低頭,湊近飯碗,深深吸氣。
随
着她不斷吸氣,碗裡的飯菜還在,卻一點點變了色,等到她不再吸氣了,原本顔色鮮豔的飯菜全部變成了黑灰色。
旁邊的高岩瞪大眼,很是驚訝,“原來鬼真的可以吃飯?
”
蘇可可笑着解釋道:“并不是,沒道行的小鬼可聞不到飯香。
”比如以前在學校遇到的那隻餓死鬼。
高
岩連忙又重新取了個幹淨的碗,一臉希冀地輕聲問:“再給你夾一些飯菜?
”李
英露先是沉默,随即微微點頭,“糖醋排骨太甜了,紅燒獅子頭不錯。
”
“好好,我給你多夾點紅燒獅子頭!
”高岩欣喜不已。
等
到人和鬼都吃飽之後,蘇可可正襟危坐,表情嚴肅,非常有小大師風範。
“
李女士,我想問一句,現在的你還是堅持要殺高先生嗎?
”
旁邊的高岩聽到這話,身子一僵,先前的欣喜轉淡,他看向身側的女鬼,喉嚨卡了卡,聲音沙啞地道:“李老師,我之前對你說的話都是認真的,我的命你想拿就拿去。
是我對不起你,雖然我這條命已經彌補不了什麼,但如果能讓你消除一些怨恨,就算值得了。
”李
英露深深看他,她曾經最引以為傲的學生,現在眼角已經有了細紋,而那眼裡,是毫不作假的愧疚和贖罪。
她
突然一笑,道:“能給我說一下當年的事情嗎,詳細的來龍去脈,我想親口聽你說。
我記得,你是個不會撒謊的好學生。
所以,你不會騙我。
對吧?
”高
岩重重點頭,他張了張嘴,用沙啞的嗓音道:“當年,我是你的語文課代表,所以我們接觸的機會比别人多,我們曾經一起分享詩集,互相探讨哲學知識。
你很喜歡我在哲學上的一些見解,經常誇我。
你還開玩笑說,我是你的小知己。
”
“是麼。
”李英露微微一笑,“我有些記不清了。
”
這些年,除了蝕骨的仇恨,她什麼都忘了。
原來,曾經的她也會開玩笑,也有這麼輕松惬意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