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媛攏了攏肩上的衣服,楚紅玉的手還帶着點溫熱,熨帖着她冰涼的皮膚。
她心底的寒意卻未消散半分,反而像藤蔓一般,纏繞得更緊。
她轉過身,對上楚紅玉擔憂的目光,輕輕一笑:“紅玉姐,你放心,我沒事,我們回家吧。
”
……
開業典禮結束後,楚紅玉和東尼把甯媛送回了淺水灣的别墅。
管家福伯迎上來,恭敬地對楚紅玉說:“楚小姐,大少爺請您過去一趟。
”
楚紅玉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
管家又補充道:“不過,大少爺現在不在房間,去了中環那邊的公寓。
”
東尼看了一眼腕表,主動說:“這個點再過去,有點晚了,我送你過去,剛好我也要去大少那裡。
”
楚紅玉無奈笑了笑:“麻煩了。
”
兩人又馬不停蹄地開車趕往中環。
東尼一邊開車,一邊看着楚紅玉靠在車座裡難掩疲色的樣子,好心提醒:“你要不要閉目養神一下,跟在大少身邊做事,是不容易的。
”
大少确實大方,但相對應的,在他身邊做事,就必須全力以赴。
楚紅玉揉了揉眉心,語氣中帶着幾分調侃——
“東尼,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對甯秉宇……大少,這麼死心塌地?
甯氏的工資很高嗎?
現在像你這樣的人可不多見了。
”
東尼對甯大少真是忠心耿耿,簡直到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地步。
東尼打着方向盤的手,目視前方,語氣平靜得聽不出絲毫波瀾:“因為大少值得。
”
“哦?
願聞其詳。
”楚紅玉挑了挑眉,來了興緻。
東尼沉默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半晌才緩緩開口——
“我媽是泰國人,我算是半個泰國人吧。
以前在泰國打黑拳,後來去了日本,也打出了點名堂。
”
“黑拳是什麼?
”楚紅玉微微蹙眉,這個詞對她來說有些陌生。
東尼神色平靜:“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在沒有任何規則的擂台上玩命,打死勿論的那種。
”
他頓了頓,輕笑一聲,語氣裡卻聽不出一點笑意:“那裡的觀衆,都是些嗜血的瘋子,他們花錢,就是為了看血、看人怎麼死。
”
在内地長大的楚紅玉哪裡聽過這種舊社會的殘酷“陋習”,忍不住蹙眉:“然後……”
東尼哂笑一聲,仿佛在講述别人的故事:“然後,那時候我年輕氣盛,不懂得低頭。
老闆想讓我打假拳,我為了拳王腰帶死活不肯,結果被他下了藥,在擂台上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差點被打死。
”
楚紅玉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下文。
東尼的語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激:“是大少出手阻止了老闆,他那時請了我師傅教拳擊,又在日本出差,看我快被打死了,我師傅求他買下我,他同意了。
”
“買……買下來?
這年頭還能買人?
”楚紅玉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在内地,那些買長工的不少地主都要被槍斃的!
東尼解釋了一句:“嗯,其實就是我師傅求他救我,大少給了老闆一大筆錢,把我帶走了,如果不是大少,我師傅可能就見不到我了。
”
他聲音都柔和了:“後來大少還送我去留學,如果不是他,我現在估計還在哪個地下拳場裡打拳,說不定早就沒命了。
”
楚紅玉一時語塞,她沒想到東尼和甯秉宇之間還有這樣一段過往。
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霓虹燈閃爍,倒映在東尼堅毅的臉上,那張臉上寫滿了忠誠和堅定——
“這十幾年,我一直跟着他,這條命都是他的。
”
楚紅玉心裡有些感慨,她沒想到,在紙醉金迷的港府,竟然還有這樣一段義薄雲天的故事。
她笑着感慨:“士為知己者死,難怪你肯007工作制。
”
東尼一臉茫然:“什麼是007?
”
“就是從早7點工作到晚上11點,一周工作7天,這是甯媛告訴我的。
”楚紅玉解釋。
“哦。
”東尼淡淡地應了一聲,似乎并不在意:“但為大少做事,我不覺得累。
”
楚紅玉卻搖頭,笑着說:“我比較勢利眼,我純粹是沖着工資來的,要是甯大少哪天不給我發工資了,我立馬走人。
”
東尼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嘴角卻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車子在中環的一棟高級公寓前停下,東尼停好車,兩人下車。
中環的這棟公寓,是甯秉宇開發的物業之一。
他的私人住所,占據了整個頂層的豪華大平層。
落地窗外,維多利亞港的夜景璀璨奪目。
甯秉宇站在陽台上,手裡夾着一支煙,正吹風,看着夜景放松。
他若有感地稍微低頭,便瞧見東尼那輛改裝款、特别紮眼的林寶堅尼穩穩地停在樓下。
楚紅玉和東尼從車裡出來,兩人似乎很熟稔地在說什麼。
他的劍眉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不一會,電梯“叮”的一聲,把楚紅玉和東尼送到了頂樓。
楚紅玉打量着,這公寓和甯氏總裁辦裝修風格都是簡潔大氣款,透着一股冷冽的禁欲感,和甯秉宇給人的感覺如出一轍。
甯秉宇的助理西蒙擡頭見楚紅玉來了,熱情地打招呼:“索菲亞,你來了!
大少一直在等您。
”
畢竟美人無人不愛,更何況是像楚紅玉這樣風情萬種的大美人,看着都賞心悅目。
甯秉宇不動聲色地掃了西蒙一眼,淡淡道:“西蒙,你帶楚小姐熟悉一下以後跟着她的人。
”
西蒙立刻反應過來,連忙帶着楚紅玉去了另一間書房。
書房裡,站着兩個保镖,一男一女,身材魁梧,眼神銳利。
楚紅玉禮貌地和他們打招呼,心裡卻有些無奈,她實在不習慣身邊跟着人,感覺像被監視一樣。
女保镖看出她的不自在,解釋道:“楚小姐,這是必要的安排,我們盡量不會出現在您面前,除非必要情況。
”
楚紅玉笑了笑,溫和地說:“辛苦你們了,大家合作愉快。
”
她沒興趣為難打工人——嗯,甯媛說給人工作的都叫打工人,也是勞苦大衆的“簡稱”。
另一邊,甯秉宇給東尼倒了一杯威士忌,語氣意味深長:“口味換得挺快啊,你最近不喜歡黃淑儀類型的了?
”
東尼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自家大少的意思。
甯秉宇彈了彈煙灰,眼神深邃:“楚紅玉很漂亮,是麼?
”
東尼下意識地點頭,這确實是個不能否認的事實,但心裡卻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但她現在,名義上,是我的人。
”甯秉宇語氣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