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昭南對她的話語置若罔聞,拉着甯媛的手腕直接上樓。
甯媛原本打算刺秦紅星兩句,可看着秦紅星仿佛如遭雷擊,臉色慘白的樣子。
她想想……算了。
這位京城冷傲的大小姐明顯被保護得太好,時代的洪流都沒讓她受到沖擊。
現在,被自己愛慕的男人當另外女人的面甩臉諷刺,夠她難受的了。
榮昭南一直拉着甯媛回了他們開的二樓房間才松開她的手腕。
被秦紅星這麼一鬧,剛才那種兩人之間古怪的氛圍似乎都不見了。
何況折騰了一天,本來就累,再想想秦紅星居然住在隔壁,就更無語了。
甯媛索性打量了下房間,或許是陳辰那個省城工作組的介紹信太牛。
前台服務員居然給他們開了一個套房,房間不但有個小廳,還有獨立衛生間。
這應該縣招待所裡最好的套間之一,都是給上級領導住的。
“那什麼……我去洗澡,一會你再洗?
”甯媛環顧了一圈房間,去拿臉盆和熱水壺。
榮昭南淡淡地點頭,坐在小廳沙發上,大長腿岔開,閉着眼單手撐着眉心,似在醒酒。
整個人都有點恹恹的冷感,帶着點倦怠的疏離。
甯媛也不敢多看他,不然就會忍不住想,剛才他在樓梯上沖着她低頭下來,想幹嘛?
喝大了?
還是……
她晃晃腦子,不讓自己多想,拿着剛才問服務員大姨臨時買的牙刷,轉身進衛生間去了。
甯媛拿自己的手帕當毛巾先用冷水拍了把臉,讓自己冷靜一下,再洗頭、洗澡。
雖然天冷,但是今天奔波了一天,出了不少汗,不洗澡,她受不了。
等她散着潮濕的頭發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客廳和内間裡都沒有人了。
榮昭南不知道去哪裡了。
她有些納悶,難道是陳辰上來了?
甯媛邊單手擦着海藻般的長發,邊提着熱水壺去邊上的水房給榮昭南再打一壺熱水。
她打開門,先左右看看,有些擔心遇上秦紅星,那女人受了刺激,等會對她撒潑就很煩了。
走廊空蕩蕩的,左右都沒有人,甯媛松了一口氣,拿着熱水壺去走廊盡頭上打熱水。
走到走廊盡頭,她無意向院子裡看了一眼,就瞧見一道修長的人影和秦紅星站在一起。
甯媛愣了下,原來秦紅星把榮昭南叫了出去。
她以為榮昭南是不會搭理秦紅星的,想不到還是出去了。
她下意識地退開一步,不叫他們瞧見在二樓走廊的自己,卻在聽見似乎争吵的動靜時,又忍不住豎起八卦的耳朵。
秦紅星似乎哭得厲害,有些激動地拉住了他的衣袖:“榮伯伯,他一直……”
還是有些距離,甯媛還是沒有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她隻是看見,秦紅星站得離榮昭南很近,榮昭南臉上神色看不出喜怒。
半夜靜谧的月光下,兩人站在那裡,都是高挑修長的身形,氣質不俗,仿佛很是般配。
甯媛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如果當初榮昭南沒有遭難,也許不會解除婚約吧。
榮昭南忽然擡起眼睛,銳利冰冷的目光掃過來。
甯媛吓了一跳,瞬間蹲下來,心髒噗通、噗通地狂跳。
吓死個人了,差點被抓包偷聽!
甯媛趕緊躬身抱着熱水瓶蹑手蹑腳,像隻兔子一樣貼着走廊的牆,輕巧地鑽回了房間。
她放下熱水瓶,整理了下洗澡房,想着臨時來住宿,榮昭南也沒帶洗澡洗臉的東西。
她就把自己的大手帕洗幹淨,用衣架子挂在洗澡間裡,留了張條子給他——
不要介意的話,可以用她的手帕當毛巾應急。
甯媛收拾完,又坐在爐子邊都烘幹了頭發,也沒瞧見有人回來。
她擡起明眸看了下窗外,他們還在說話嗎?
甯媛皺了下眉,把長發撥到耳後,索性先進房間休息,可她這時這才注意到……床上隻有一床被子。
她遲疑了一下,也許該去前台請服務員給他拿床被子?
但下一刻,她就搖搖頭,算了……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到時候他沒瞧見被子再自己去吧,自己操這心幹嘛?
說不定人家都不一定回來呢。
甯媛自嘲地扯扯唇角,窩在被子裡,看向窗外的白月光。
他們京圈大院子弟之間的愛恨情仇離她這種普通人都太遠了,和她有什麼關系呢?
縣招待所的被子還是很幹淨的,而且挺厚實。
一整天的奔波和驚吓,疲倦如潮水一般湧上來,窗外寒風蕭瑟,她裹着被子,沉沉地睡去。
上輩子,她總是失眠,去了醫院才知道是重度抑郁症與重度焦慮症的緣故。
這輩子,要做個心大的人,天大地大,誰也不能影響她睡覺!
一個小時後,榮昭南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房間床上的姑娘已經抱着被子蜷成了個蠶寶寶,呼呼大睡。
甚至發出很細小的呼噜聲。
榮昭南眼底閃過溫淡的笑意,這貪财的小短腿,不管是惹禍了還是别的什麼,總睡得像隻豬,心夠大的。
剛才在走廊上偷窺的是她吧?
“隊長,你還頭暈不?
”陳辰陪着榮昭南上來,站在門口叼了根煙點着,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房間。
榮昭南轉身擋在了他面前,沒讓他瞧見房間裡姑娘的睡姿:“沒事,酒醒得差不多了,你先回。
”
陳辰也沒多想,點點頭:“行,我那自行車今天被小嫂子跳了幾下,剛才借了工具修好了,你明早騎車帶着小嫂子一起回吧。
”
榮昭南應了,忽然又交代:“我讓你查甯媛底細的事,除了你之外,不要告訴任何人。
”
陳辰正色點頭:“我知道利害,隊長放心。
”
他頓了頓,看着榮昭南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擰着眉心問:“隊長,小嫂子如果真有問題,你打算怎麼辦?
”
他還是能看得出隊長挺在意這個小嫂子的,至少比隊長嘴上說的在意。
榮昭南從他手裡拿了煙點上,煙霧模糊了他俊美淡漠的臉:“該怎麼辦,怎麼辦。
”
他聲音很平靜,但陳辰卻聽出了一股入骨的寒意。
隊長對敵人和叛徒從來不會手軟,槍斃都是輕的。
陳辰遲疑了一會:“那如果小嫂子沒問題呢?
”
他從村支書那知道了隊長和小嫂子當初結婚,算是特殊情況下不得已為之的。
也知道京城那邊的老領導,非常不滿意隊長這樣倉促随便的結婚。
榮昭南垂下眼,煙頭的光明滅不定,也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似乎在思索這個問題。
這一次,陳辰看着自家隊長從他這裡拿了兩根煙,平時最多抽一兩口的人,居然破天荒地抽完了兩根煙。
榮昭南才似乎做了什麼重要決定,他吐出煙霧,舌尖舐了下後槽牙,一向清冷的面孔卻露出個近乎邪氣的笑來——
“該怎麼辦了她,就怎麼辦了她。
”
陳辰沒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