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媛忍不住紅了臉,榮昭南則是别開清冷的眼,輕咳:“阿婆放心,我明白。
”
這回榮昭南送甯媛回去,路上兩人都沒說話,空氣裡充斥着一種奇異的沉默。
仿佛兩人是真剛開始談戀愛一般,手都沒牽。
别人是談戀愛,然後再結婚,他們倆這是先結婚,突然一個月裡差點成了真夫妻,下一刻直接“鬧離婚”。
最後,再把談對象這課補上,情緒起伏如過山車。
甯媛望着漫天星子,默默地想——
先婚後愛,還真不是這麼好談的。
越靠近學生宿舍,晚歸自習的學生越多。
快到女生樓下,她頓住腳步,輕聲道:“那什麼,我先回去了。
”
“這個給你。
”榮昭南看着面前的姑娘,也沒多說什麼,卻忽然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隻小絨布袋來。
甯媛一愣,接過來打開那隻絨布袋一看,裡面是一隻精緻的女式手表。
甯媛自己就是古董研究愛好者,一眼看出這不是時下流行的簡約上海牌表,甚至不是梅花表。
榮昭南垂下眸:“我跟家裡關系不好,你知道的,下放之前,我把家裡看着還算值錢的都拿了,一件都不給我爸的女人。
”
甯媛:“啊?
”
他這麼叛逆的嗎?
這哥看着高冷,當年内心主打一個叛逆,不按牌理啊!
叛逆哥繼續淡定地說:“這大概是幾十年前的老東西,我也戴不了,拿去賣也不方便,我看你一直沒舍得買手表,這個你戴着吧。
”
甯媛看着那塊表……
白金色編制風表帶,同銀色的凸起白金華麗羅馬數字,表盤裡有一圈碎鑽,老玫瑰式切割的鑽石昏黃的燈光下都泛出柔和的光。
看得出這表有有些年份,不是新表,但是那種有了歲月曆史的古董風格,讓這塊表看起來異常别緻。
細細看去,表盤裡有一行英文字——PATEKPHILIPPE?
這是哪個外國牌子?
看着應該是瑞士老手表。
她覺得牌子有點眼熟,又一下子想不起來:“可是這個表看起來很貴。
”
甯媛還沒來得及細想,榮昭南已經拿了表就給她戴上,溫淡地道——
“一塊舊表而已,上次我拿去上油,鐘表匠說這東西時間太久了,再不用,大概就要壞掉扔了。
”
聽着他這麼說,甯媛也沒有再拒絕,輕聲道:“謝謝,我很喜歡。
”
現在已經開放了,這塊手表戴着也沒有當初那麼紮眼。
這是他送她禮物裡,最合她心意的,她本來就喜歡這些古董。
榮昭南看得出她眼底的波動與喜歡,他輕輕握了下她手腕,就松開了:“回去吧,早點睡,明天别遲到。
”
甯媛回了宿舍,榮昭南才轉身離開。
他住的離甯媛挺近的,和其他學生不一樣,他一個人單獨一間宿舍,其他教官則同是四人間。
回了宿舍,他随意地解開武裝帶,擡手松開領口,把外套和帽子脫了,拿衣架挂起來。
等到沖了冷水澡回來,他才坐回床邊,從床底隐秘處,翻了一個筆記本和兩本封面有些卷邊的舊書出來,書的封面用繁體字寫着——
《女人心、海底針,想要拿下愛人必備寶典!
》
《戀愛三十六計,看完拿不下老婆,就當太監!
!
》
書上封面相當浮誇都是港風美女頭像,他看着那封面,清冷漂亮的眼底閃過嫌棄。
這次幫老徐抓了一幫特務,清繳東西的時候,發現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禁書,其中包括這兩本。
剩下的時間說白了,也是他休假時間,沒什麼事。
反正老徐單位時不時會有一些這類材料拿來培訓人。
單位裡确認了這兩本書隻是某個潛伏的特務打發時光的書,沒有其他問題,他就要了過來。
雖然很嫌棄這種浮誇的封面,但榮昭南還是沉默地翻開了書。
《戀愛三十六計,看完拿不下老婆,就當太監!
》首頁是目錄——
第一計——不舍得就退一步,給彼此一個機會,逞強容易當太監!
第二計——送女人小禮物的大學問,不當太監!
第三計——嘴巴不要犯賤,不用當太監!
……
然後,他打開記了好幾頁的筆記本,順手拿起了筆。
也沒别的意思。
林則徐說過,師夷長技以制夷,他隻是想要看看敵人們最近的思想狀況——而已。
作為一個指揮官,他一直是與時俱進的,一直保持着學習的習慣的。
确實,沒别的意思。
……
第二天一早。
八點不到,所有的大一新生換了65式的老軍服,但沒有紅領标,齊聚操場之上。
甯媛站在政治經濟一班的隊伍裡,159-160左右的個子,站在女生第二排。
她沒看見榮昭南這個總教官,正在暗自嘀咕那人去哪裡了。
卻忽然聽見一聲嚴肅的喝聲:“全體都有,立正!
”
周圍有女生嬉笑着回“是!
”
“是!
”甯媛也下意識地回一聲,她習慣了吆喝賣東西,嗓門清亮壓住了其他人,一下子就被教官注意到了。
他們政治經濟一班的直屬教官姓金,也是個年輕的副營長,據說也是滬上人。
他看了一眼甯媛:“你,出列!
”
甯媛:“啊?
”
她有些心虛都出來了:“是!
”
不會觸了教官黴頭,要挨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