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不忘自己的志向,讀金融……”甯秉宇微微颔首。
“但是拿我的錢去讀書,不覺得過分了?
你薪水的一半……都不夠支付港大學費,你可知港大一年學費,你全家現在不吃不喝三年都支付不起?
”甯秉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裡帶着幾分玩味。
内地現在薪水低得可怕,就算一個行長一個月才一百來塊。
她這要他這老闆來資助她讀書?
楚紅玉毫不退縮地迎上他的目光:“我知道大少為什麼想要讓我當助理,我會協助您處理内地的一應事務、人情交際,作為交換,這并不算過分,我也會争取港大獎學金。
”
甯秉宇沉默了片刻,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好一會,他才淡淡開口:“還有一個條件呢?
”
“幫我搞定我作為您随行人員出入港府的手續,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内地學生,現在很難随意進出港府。
”楚紅玉語氣平靜。
“呵,你倒是想得周全。
”甯秉宇輕笑一聲,眼裡閃過一絲贊賞,“行,我答應你。
”
“成交。
”楚紅玉一愣,随後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隻是這笑容裡,卻帶着幾分讓人捉摸不透的複雜。
“合作愉快,楚助理。
”甯秉宇舉起咖啡杯,和她輕輕碰了一下。
……
“總之,她作為助理的基本素養還是不錯的,讓葉特助處理一下她入職手續,還有她不是公派身份,現在出入境都很麻煩,想辦法處理一下。
”甯秉宇交代。
“大少,”東尼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心中的疑惑,“您是怎麼算到楚小姐一定會答應給您當助理的?
”
甯秉宇涼薄地掃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什麼算命先生,隻不過是懂點人性和善于觀察市場環境罷了。
”
“人性?
”東尼一愣
甯秉宇端起咖啡輕啜一口,語氣淡淡:“内地現在是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改革開放才兩年,風氣無比保守,偷看女人洗澡要坐牢。
”
他輕哂:“女人婚前失貞叫破鞋,未婚先孕罪不可恕,單位學校都要開除,早幾年聽說還要挂草鞋遊街。
”
東尼自然有所耳聞,他沉默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甯秉宇微微眯起眼:“楚紅玉身上發生的一切,雖然表面上是她占理,但流言蜚語,人言可畏……她不是會委曲求全的性格,遲早待不下去。
”
“她不是還想讀金融嗎?
我這個offer,就是她最好的選擇,我不過是給了她一個台階下,一個能夠繼續追求夢想的機會,換作是你,你會拒絕嗎?
”甯秉宇似笑非笑地看着東尼。
“我不會。
”東尼恍然大悟,随即又有些納悶:“但聽說她家中在内地條件還不錯,據說還有自家洋房,如果她還是不答應呢?
”
雖然紅玉家的産業在大少眼裡壓根不值一提,還沒大少養着那兩匹純血馬值錢。
但在内地來說已經相當優越,紅玉算是天之嬌女,是很有退路的。
甯秉宇輕笑一聲,語氣裡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涼薄——
“不答應也無所謂,我這人對女人向來不喜歡強求,她也不是完全不可取代,她想讓我資助她,自然要拿出誠意來。
”
他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這楚紅玉既然有膽量跟他談條件,就得拿出點真本事來。
他不是什麼慈善家,更不是什麼冤大頭。
東尼明白,大少的眼裡,人隻有兩種——有用的,沒用的。
現在紅玉在大少眼裡就是有用的,所以舍得投資和培養。
甯秉宇輕按鼻梁上的眼鏡,遺憾地看着東尼——
“唯一可惜的是,你不願與我打賭,否則你那一輛車王改裝過的林寶堅尼,也該入我車庫。
”
那位車王早已退休,不肯出山,他改的車,跑環山,真是很爽。
東尼很認真地歎氣:“……老闆,你那麼有錢了,不要老想着坑手下人的錢,尤其是保镖的錢,對你的安全不好。
”
他現在很理解為什麼内地要鎮壓資本家了,生活不易,東尼歎氣,他都想起義把資本家挂路燈了。
甯秉宇聞言,忍不住撐着額笑了起來:“噗嗤……”
東尼忽然說:“大少,港府那邊來消息了,查到了美玲小姐的離港入内地的記錄。
”
甯秉宇瞬間臉上的笑容陰沉了下去,他幽暗的眼裡閃過冰冷的光:“啊……我的前未婚妻還真是很忙。
”
……
杭城西湖
柳枝輕拂,搖曳生姿,湖面波光粼粼。
“安妮,你的傷怎麼樣了?
還疼不疼?
”甯二夫人關切地望着查美玲,眼裡滿是心疼。
查美玲微微一笑,隻是那笑容裡透着幾分我見猶憐的脆弱,“謝謝契媽關心,已經好多了,隻是……”
她頓了頓,眼圈微微泛紅:“隻是想起那天的事情,我還是……”
“别怕,都過去了。
”甯二夫人輕輕拍了拍查美玲的手,安慰道。
查美玲輕輕搖頭:“我其實沒事了,契媽,隻是安東尼……”
她說着,眼圈又紅了,聲音哽咽:“他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傷,到現在還沒下床。
”
上次來杭州,她真是倒黴透頂,被人盯上了。
要不是安東尼拼死相救,外加乘警及時趕到,她現在指不定就要被拖下去,被那些車匪路霸侮辱了賣掉,劫财劫色。
甯二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安東尼會沒事的。
倒是你,一個人在杭城散心,可千萬要小心,這年頭不太平,别再遇到什麼意外了。
”
查美玲點點頭,欲言又止:“契媽,大哥……他,他知道我來了内地嗎?
”
甯二夫人放下茶杯,歎了口氣:“你大哥啊,就算我不說,他遲早也會知道的。
安妮,不是契媽說你,你這次真的太沖動了,一聲不吭就跑來内地。
”
查美玲咬着唇,眼眸低垂,淚珠在眼眶裡打轉,神色黯然——
“契媽,您是知道的,我心裡難受,我……我實在沒辦法面對港府的流言蜚語……大哥和我解除婚約了,他到底是不要我了。
”
看着自己從小看大的契女,甯二夫人神色有些黯然。
“契媽……爹地被抓了,弟弟死了,我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所謂的香江第一名媛。
”查美玲自嘲地輕笑,眼淚掉了下來。
她拉住甯二夫人的手:“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隻有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