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王被她那大悲大憫的哽咽語氣驚得身心透涼,這種死過又重新活過來,又經曆生死劫難的悲怆,唯有受過的人,她才能說得出,他才能聽得悲恸憤怒。
他俯身将蘇璃輕輕的抱了起來,低頭與她的額頭相觸,一瞬卻似一千年。
宸貴妃站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驚恐的看着兒子那深情似海的模樣,拳頭緊攥,攥得生疼。
長袍飄逸,風從殿外湧了進來,絕王迎着那抹輕風,眼神冷擡,一步一步朝着殿外走去。
暗衛與宮人齊數退去,卻在還未到達殿門口的時候,絕王爺緩緩轉身,那雙潋滟的眸子裡綻出的冰冷似要将整座大殿都凍了去,宸貴妃驚得往後連退兩步,洪姑姑急忙上前将她扶住,宸貴妃挺直自己的身子,微仰着臉蛋直視進兒子的眼神裡。
“母妃……”
洪姑姑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倏地被握緊,她眼裡滿是擔憂,擡眸看向宸貴妃,娘娘害怕了?
“這筆帳,兒臣稍後再與您清算!
”
這句話像是晴日裡的驚雷,洪姑姑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宸貴妃氣得渾身發抖,指着他懷裡的蘇璃,怒喊了起來。
“你放肆!
!
!
”
怒火激得宸貴妃往前疾走了好幾步,喘息間她看着蘇璃,蘇璃歪在絕王的脖頸間,并不說話。
宸貴妃指着蘇璃。
“為了一個女人,你要與你的母妃翻臉?
本宮生你養你,就是讓你這般對本宮的?
”
“你背負着什麼,你心裡清楚嗎?
你應該做什麼,你又知道嗎?
全族人的靈魂,都在看着你,你可懂得?
”
蘇璃聽着宸貴妃悲傷憤怒的質問,手緊了緊,然後又伸手捂住了絕王的耳朵。
絕王身子微僵,垂眸看着蘇璃,沒有與宸貴妃争吵,轉身……
“你站住!
”
“你放下她,她有手有腳,可以自己走,更何況,她方才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本宮要徹底的弄清楚,她與瀞王是不是合謀,否則你引狼入室啊,你懂嗎?
”
“她與瀞王有過一段情,你為何就那般相信,她愛的是你,皇兒,你能冷靜一些嗎?
”
絕王依然沒有任何的反應,哪怕宸貴妃淚流滿面,他的眼神也未曾變過。
踏出去一步,宸貴妃氣得抓起一隻杯盞砸在了絕王的背上,歇斯底裡怒問他。
“你為何就非她不可?
”
蘇府一門文臣,掌管朝内自然是沒有問題,可要得到這個天下,武将手裡的劍,才是最會說話的嘴。
絕王頓了頓步伐,緩緩轉頭,看着他的母親,啟唇。
“因為兒臣已經是她的人了!
”
“你說什麼?
?
”
宸貴妃臉色大變,震驚的看着蘇璃,絕王又冷聲說話,但不是對宸貴妃,而是殿外的暗衛。
“圍住清荷殿,任何人都不準進出,待本王來為止。
”
“是。
”
暗衛隊長一揮手,暗衛們瞬間消失不見,隐藏在清荷宮的各處,侍衛則是封鎖了所有的出入口。
宸貴妃還要說什麼的時候,洪姑姑急忙拉住了她,示意她不要再說什麼。
絕王爺抱着蘇璃腳尖一踮,飛了出去,宸貴妃這才咬着牙奔到了殿門口,看着藍色的天空裡,那劃過的一道身影……
“想不到那瀞王竟然沒有動她,聽說她的醫術無雙,難道是真的?
她是否可以解掉那東西的藥性?
”
這藥她可是在人身上試過的,藥性極強,根本無法控制,可瀞王卻沒有碰她,而且她出現的時候,瀞王和蘇璃臉色平靜,根本不像是中了藥了人。
“也隻有這個解釋了,那藥的藥性極強,蘇璃是大夫,怕是第一時間就解了那藥。
”
洪姑姑與宸貴妃說話,擡手示意宮婢們進來處理殿内的狼藉,宸貴妃氣得咬牙切齒,蹙着眉頭撫有些疼痛起來的額。
“沒想到,如此周密的設計一番,倒與那瀞王做了嫁衣。
”
這一計,是從鳳栖公主那裡延伸過來的計策,原本蘇璃要是在牢裡失了清白,一切自是解決了,可惜鳳栖公主是個不成事的,竟然把自己算計到和親的份上去了。
她便重新生了這一計,想着瀞王對她深情款款,必定是忍受不住的,不管成沒成,隻要看到他們糾纏在一起就可以論罪,她沒想到,絕王來的那麼快,所以迅速出現,以免兒子抓到她的把柄,說她故意陷害,這是她精心設計出來的機關座椅。
不但可以趕走蘇璃,還能讓皇上對瀞王震怒!
可又被蘇璃給……
“這般看來,瀞王當真是把權力放在第一位的,他會是絕王最大的敵手,而這個蘇璃……也不是省油的燈,偏生絕王那般為她着迷。
”
“娘娘,可要派人殺了蘇璃?
”
明的不行,那就來暗的吧,如果娘娘那般不想讓蘇璃出現在眼前的話。
“不行。
”
宸貴妃搖頭。
“殺了她,你覺得絕王會那麼算了?
今天不過是一場誤會,他便圍了清荷宮,要來與本宮算帳,真殺了蘇璃,他不燒了清荷宮?
”
“本宮不要她的性命,但本宮也不會讓她這般順利,隻要不傷她性命,絕王是本宮的兒,他奈何不了本宮的。
”
“多少的深情,磋磨在這些細碎的痛苦裡,本宮就不信,他們能相愛一世!
”
“本宮不能再在明面上與皇兒為敵了,這段時間,都規矩着些。
”
“是。
”
宸貴妃站在原地,展開雙臂,微仰着臉,洪姑姑急忙上前替她整理衣裝,片刻後,再度睜開眼睛時,宸貴妃又恢複了原來的柔美,甚至眼尾還帶着淡淡的笑意,又好似隻要一蹙眉,眼淚就能如珠般墜落似的。
這是她十幾年來,一直慣有的僞裝,因為這樣,皇上才任由她活了這麼多年!
宮外的路上,絕王與蘇璃靜靜的坐在馬車上,蘇璃垂眸看着自己被緊緊握着的手,都有些疼了,可他卻絲毫不覺,生怕蘇璃一眨眼就消失不見。
“以後不必再應母妃的召,她若再召見你,與本王說,本王自有由頭打發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