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秋已經選好了一處院子,還真的是随便選的,又小又破。
不過說起來,整座宅子裡也沒幾處好院落,跟從前的左相府比起來,差太多了。
雲婉兒到時,陸辭秋剛叫人把陸夕顔擡到屋裡去,然後她看着院子裡一個沒有水的水缸,再看看兩棵不結果的果樹,還有地上碎裂的地磚,心想着就暫且忍忍,反正也住不了幾個月,總不能再給一個過渡性的院子再裝個修。
以前的左相府打通那兩個院子,她都有點後悔了。
要早知道陸家能鬧這麼一出事,她才不費那個勁。
正想着,就聽到雲婉兒的聲音傳了來,叫了她一聲:“阿秋。
”
陸辭秋偏頭看她,面無表情。
雲婉兒一見她這樣子,趕緊就迎上前來,拉了她的手主動道:“阿秋,這幾日家裡事情多,你這邊我若有怠慢了的,你可千萬别生我的氣。
”她一邊說一邊打量陸辭秋選的這處院子,半晌,搖搖頭,“這院子有些過于破舊,也過于小了。
阿秋,你是先選的,怎麼不選處好點的地方?
這裡怎麼能住人啊?
不行不行,你再重選吧,這院子裡的地磚都裂了。
”
陸辭秋把手抽了回來,仍舊是面無表情地說:“不用換了,就這處挺好。
我在陸府隻是暫住,既是暫住,那就沒必要挑挑揀揀。
反正東西都是從那邊帶過來的,擺進去就能用。
”
雲婉兒見她這樣說,也沒有辦法,隻好道:“那你回頭有什麼短缺的,一定要跟我說。
你不要理會老夫人說什麼,總之我肯定是拿你當親人的,你缺什麼少什麼,我都會放在心上。
”
陸辭秋笑笑,“我祖母說什麼了?
”
“她說……”雲婉兒搖搖頭,“總之不是什麼好聽的話,你們祖孫相處多年,她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我清楚,我就不學這個舌了,你隻要知道我絕對不是站在她那邊的就行。
”
“是嗎?
”陸辭秋又問,“那你是站在哪一邊呢?
我也想問問婉兒姑娘,那晚我父親要燒死五妹妹,你為何不替她求個情?
若按那天晚上你的态度來看,倒是跟老夫人站了一邊。
”
“我……沒有。
”雲婉兒委屈地搖頭,“我真的沒有。
我也不是故意不替五姑娘求情,我一來是吓着了,二來我也是害怕我再開口求情,會激怒你父親,會讓他更生氣。
阿秋,你是明事理的姑娘,你一定能理解我吧?
”
陸辭秋勾勾唇角,“嗯,理解。
”
雲婉兒松了口氣,也不想在這裡多待了,“你能理解我就好。
阿秋,咱們之間的關系可千萬不能因為這個事就淡了。
你忙着,我先到前院兒去了,家裡還有一堆事要忙呢!
”
雲婉兒匆匆走了,霜華走過來說:“以前覺得這位大小姐雖然是雲家人,但比起從前的雲華裳來說,人還是不錯的。
可經過這次的事情,哼,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
陸辭秋笑笑,“向來日久見人心,何況對她都用不着日久,就沖着她主動爬上陸蕭元的榻,你覺得她能是什麼好人嗎?
那哪是好人能幹得出來的事兒。
”
她轉身進屋,就看到陸榮軒正趴在榻邊,兩眼直勾勾地看着躺在榻上的陸夕顔。
冬安掐着腰在邊上站着,口中不停地數落:“家剛搬完,這床榻我家小姐還沒睡呢,五小姐倒是先睡上了。
您可真行,從前無事不登三寶殿,登了門不是找事就是撒潑,飛雪院兒的人從上到下沒一個你看順眼的,都恨不能把我們給整死。
現在倒好,居然賴我家小姐賴到了這般境界,還會裝暈了。
你說你裝什麼裝呢?
我剛才都看到你眼珠動彈了,再裝下去就太假了。
”
陸榮軒扒拉了陸夕顔一下,納悶地說:“五姐姐是裝的呀?
可她為什麼要裝呢?
她不是跟我姐姐關系不好嗎?
就是要裝也該到别人的院子去裝,裝到我們屋裡來算怎麼回事?
五姐姐!
五姐姐你醒醒,回你自己屋裡去睡吧!
這是我姐姐的榻,你快起來快起來。
”
小孩子一邊說一邊幹脆爬到了榻上,兩隻手用力地拽陸夕顔的胳膊。
可陸夕顔就是沒反應,哪怕胳膊被拽得生疼,都沒舍得把眼睛給睜開。
莺歌還在邊上哭求:“小少爺,别扯了,我家小姐的胳膊都要被您給扯斷了。
我家小姐不是裝的,她是真的身體不舒服,那天晚上她差點被老爺給燒死,到現在身子也沒全好。
”
冬安又不幹了,“質疑我家小姐醫術是吧?
我家小姐給她精心治療了三日,要是還沒全好就見鬼了。
再說,就算沒好,那你家小姐沒好,關我家小姐什麼事?
有本事你們怎麼不去老爺屋裡躺着呢?
誰燒的找誰去啊!
為啥賴上我家小姐?
合着我家小姐管了她一回,就得管她一輩子是吧?
我家小姐是她娘啊?
哦對了,康姨娘現在都被放出來了,好像老爺對她還不錯。
那五小姐現在就算是有爹有娘的了,幹啥還要上我們這兒來?
冬安一頓猛輸出,把莺歌給輸得不知道說什麼了。
從前她覺得自己嘴還行,腦子也還行,時不時還能給五小姐出出主意。
可是當她接觸了二小姐院兒裡的丫鬟之後,怎麼就覺得自己的嘴變得笨了呢?
在冬安面前,她幾乎都插不進去嘴,她說一句冬安能說十句,等她反應過來再想反駁,冬安又開始說後面二十句了,怎麼都比她快。
莺歌覺得很挫敗,她也不知道她家小姐為啥暈倒之前非說要上二小姐這裡來。
但如今事已至此,她家小姐是打定主意要賴在這兒了,她除了厚臉皮跟着,也沒啥辦法。
莺歌隻好苦着臉哀求:“冬安姑娘你就行行好,少說兩句吧!
”說到這,一偏頭就看到陸辭秋進來了。
莺歌二話不說就給陸辭秋跪下,然後才道,“奴婢也不知道我家小姐為何裝暈,奴婢一開始還以為她是真暈呢!
不過我家小姐既然這樣做,就一定有她這樣做的道理。
求求二小姐先别趕咱們走,好歹聽聽我家小姐怎麼說好嗎?
”
陸榮軒這會兒還在榻上拽陸夕顔呢,可是拽着拽着,他就覺得冬安說的那些話不太對勁。
怎麼還燒人呢?
還要燒死,這是幾個意思?
他偏頭問陸辭秋:“姐,父親要把五姐姐燒死嗎?
父親為什麼要把五姐姐燒死?
她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可就算真做了不好的事情,大不了送官,不應該燒死啊!
”
陸辭秋感歎:“聽聽,小孩子都懂的道理,陸蕭元不懂。
真不知道他這個左相是怎麼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