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
您是陸家大少爺對吧?
”突然沖出來的人抓着陸弘文的胳膊,一臉急切地說,“大少爺,小的終于見到你了,終于見着陸家的人了,這些日子可急死咱們了。
”
這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個子很矮,跟霜華差不多高,還沒到陸弘文的肩膀。
陸弘文冷不丁被吓了一跳,霜華和葛全趕緊上前去想把那人給拉開。
可那人死死抓着陸弘文,說什麼都不放手,還用力去甩葛全,“你别扒拉我,都是給人做奴才的,這是你的大少爺,也是我的大少爺,你憑什麼扒拉我?
信不信我告訴你們家老夫人,讓老夫人賣了你倆!
”
霜華瞬間就明白了——“你是婁家的?
”
那人哼了一聲,“沒錯!
就是婁家的!
是你們陸府老夫人的娘家。
啧啧啧,瞅瞅你們一個個的,溜光水滑,穿的一個比一個好,臉色紅潤,眼圈兒也不黑。
一看就是夜裡睡得不錯吧?
真是沒有良心,都這種時候了居然還能睡得着,你們要不要臉啊?
”
葛全氣得就要跟他幹仗,“你說誰不要臉呢?
睡覺都能被道德綁架,你們婁家是官兵啊?
官兵也沒說管人家睡覺的。
還看我們穿着,我們穿得好那是因為主子給的銀子多,你們家主子不體恤下人,不給你們臉面,不讓你們穿好的,關我們什麼事?
還沒良心,我們哪沒良心了?
我們的良心是向着自家主子的,有沒有也不是你來評說。
婁家的是吧?
這怎麼婁家的人還能在大街上亂逛呢?
陸府老宅都被看管起來了,婁家居然還能往外放人?
官差!
官差呢!
這街上有沒有官差!
趕緊的,過來看看這是哪兒放出來的人!
”
這幾日因為縣城裡來了貴客,又出了陸家被抓縣令自盡這樣的大事,街上巡視的官差一撥接着一撥,就沒斷過。
甚至知府大人還從鹹州府調了一批人手過來支援,今兒一早也到了。
這會兒聽到葛全一喊,立即有兩隊官差跑了過來。
霜華趕緊上前說話,将事情簡單說了一遍,那兩隊官差立即沖着陸弘文行禮,規規矩矩地叫了聲:“陸大少爺。
”然後就作勢要去緝拿那個婁家仆人。
那人吓壞了,立即躲到陸弘文的身後大聲說:“你們不能抓我,我是來找我家大少爺的。
”
葛全說:“你是婁家的,要找你家大少爺回婁家找去,關我們陸家什麼事?
你把手給我撒開!
”他也不客氣,直接就上去掰那人的手指頭。
那人疼得吱哇亂叫,陸弘文這時攔了葛全一下,然後問那婁家的下人:“你找我作甚?
”
那人一臉哭相,“也不是找大少爺,就是想見見京城陸府來的人。
我家老夫人說了,兩家是實在親戚,你們遠道而來先去陸府是對的,但也不能來了這麼些日子都不走親戚啊!
婁府備了宴席等了你們好幾日,你們都不露面,老夫人都急壞了。
對,還有老太爺,老太爺更着急,因為他想妹妹。
老太爺年紀大了,這些年身子骨愈發的不好,整日念叨古縣距離京城路途遙遠,也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見親妹子一面。
婁家就隻有他們兄妹兩個,他實在是想念妹子啊!
”
這人說着說着還抹起了眼淚,一副埋怨的眼神看向陸弘文,卻見陸弘文并沒有什麼反應。
葛全說:“行了,裝什麼裝,是不是真的想念妹子,就看這次官府查案能不能查出婁家的錯來。
要是小打小鬧的錯也就罷了,但凡婁家手裡有大案,那說明你們家從來都沒有在意過咱們老夫人。
因為真的惦記妹妹的哥哥,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給妹子找麻煩的。
他們生怕妹子過得不好,生怕自己給妹子添麻煩,都會盡可能活得低調,不計較得失。
甚至自己吃點虧,也絕對不會落人話柄,被人拿捏到錯處。
婁家,呵呵,走着瞧!
”
“你……”
“你什麼你?
”葛全煩死了這人,轉頭跟官差說,“諸位,若是婁家現在不讓出門,那這人就應該拿下。
若是婁家現在還能自由出入,那等回去就得跟二小姐說一說,這不合理啊!
”
官差趕緊道:“不讓出!
那肯定是不讓出的!
官府都把婁家給圍了,這人也不知道從哪個狗洞裡鑽出來的。
咱們這就把他給押走,直接押入大牢聽候審問。
”
那人被官差帶走了,一邊走還一邊罵,說陸弘文不講人情不認親,說白養他了。
陸弘文隻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笑話,“說得像我是被婁家養大的似的,事實上婁家我隻去過兩次,一次是婁老太爺壽辰,給京城遞了帖子,祖母就讓我們都回去給老太爺撐臉面。
正好那時候我在家閑了一個多月,便跟着一起回去了。
結果你們猜一進了婁府人家第一句話是什麼?
那婁老夫人問,你們帶了多少壽禮回來啊?
一邊說一邊叫人扒我們的馬車,也不管車裡裝的是什麼,直接就上手往下拽。
那感覺就跟搶劫似的,連祖母身上蓋的一條虎皮毯子都給拽了去。
祖母好生沒有臉面,不停地跟那婁家老夫人說,讓她不要激動,說壽禮都在最後面那輛車上,不會少了他們的。
結果那婁老夫人說,才一輛馬車的壽禮?
你們也好意思拿出手。
第二次去婁家,是婁家一位庶子沒了。
婁老太爺在我父親做了左相之後,自覺婁家也跟着水漲船高,于是便學着大戶人家的做派,納了兩房小妾。
據說老夫人為此跟他狠狠鬧了一場,但鬧有什麼用呢?
出息的是人家的妹妹,又不是老夫人的妹妹。
婁老太爺說了,南嶽納妾不犯法,但若妻子擅妒,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休妻。
老夫人一聽這話就不鬧了,默許了那兩個妾室進門。
可惜,一位妾室命短,入府不到兩年就病死了。
另一位倒是活得長,還給老太爺生了一兒一女。
可惜,兒子長到快四十歲時,遇了意外。
馬瘋了,把他給摔死了。
婁老夫人覺得兒子死了是大事,雖然是庶子,但她忍着家裡的妾室那麼多年,還讓妾室平平安安把孩子給生下來了,她簡直是太偉大了。
現在庶子死了,還沒給家裡做什麼貢獻呢就死了,那這幾十年豈不是白養了?
她就覺自己要是不靠這個事兒撈一筆,就太虧了。
于是借着這個理由大辦喪事,又給京城送了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