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邏輯跟陸辭秋最開始想的是一樣的，他在陸辭秋生辰時給送了禮，還是厚禮，不管怎麼說陸辭秋第二天都要進宮來謝恩的。

　　是聽說第二天病了，可是第三天她也沒來啊！

　　他都知道陸辭秋上外頭吃羊肉去了，怎麼的，就不能進宮一趟？

　　不謝恩了？
宮裡沒羊肉是怎麼着？

　　衛離說：“人家不進宮肯定有不進宮的道理，雖然是應該謝恩，但不謝您也不應該挑人家。
”

　　老皇帝說：“我為什麼不能挑她？
我可是皇上。
”

　　“皇上不也得求着人家辦事兒麼！
”

　　老皇帝十分憋屈，衛離就勸：“早點歇着吧，明日還要早朝呢，您都在這兒坐了大半宿了。
都上歲數的人了，該睡覺就得睡覺，您可以早起，但不能晚睡，太醫院是這麼說的。
”

　　“朕睡不着。
”老皇帝實話實說，“南邊兒出了那樣的亂子，千絕匆匆趕過去，朕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是錯。
朕是真害怕，怕他像上次去北地那樣，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回來。
知道的是打了勝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回來讓老子給他辦喪呢！
”

　　衛離“呸呸”了兩下，“說點兒吉祥話兒吧，行不行啊？
十一殿下夠不容易的了，您可盼着他點兒好吧！
再說，南地不像北地，北地離懷北近，是懷北的地盤。
南地那邊都是小國，懷北人就算繞了過去，也不可能帶着幾十萬大軍一起繞過去。
人隻要不多，對南地來說就沒有威脅。
何況那可是十一殿下帶出來的兵，跟北地的兵從本質上來說，還是有區别的。
”

　　老皇帝特别驕傲地點了點頭，“那是！
朕的兒子帶出來的兵，就是天底下最好的。
裴家那個老東西當年就一直跟朕比，怎麼樣，還是朕赢了吧！
現在他外孫女都快成朕的兒媳婦了，朕……哎，不對啊！
那要這麼說，朕是不是比裴老頭矮了一輩兒？
”

　　衛離說：“你才反應過來啊！
人裴老将軍這會兒沒準兒正坐在墳頭笑呢，笑你聰明一世，到最後他成長輩了。
這事兒确實，想想就好笑。
”

　　老皇帝不幹了，“有沒有什麼法子，讓朕把這一局給扳回來？
”

　　衛離搖頭，“這能有啥法子？
要不您認十一殿下當孫子？
又或者讓他别娶永安縣主了。
”

　　“那不行那不行。
”老皇帝擺擺手，“老十一好不容易相中一個姑娘，要是因為這個事兒給他攪和黃了，他能跟朕翻臉，絕對不行。
再想想别的法子。
”

　　“那還能有什麼法子啊？
您就認了吧！
反正裴老将軍他都已經……也沒有人真站到您面前，跟您論這個輩分高矮的事。
”

　　老皇帝長歎一聲，“是啊，人都已經沒了，誰還跟朕論這個事兒呢？
朕就是總能想起他，畢竟以前在一起喝過酒，打過仗，他給朕當過先鋒，朕也被他護在身後保護過。

　　裴老頭一身的傷，全是為了替朕守衛國土留下的，朕記着他的好。

　　其實我也後悔，當初如果不讓裴卿嫁到京城就好了。

　　其實朕也不是像他們想的那樣，弄一個裴家的人質過來。

　　雖然朝中那些王八羔子都是這麼勸朕的，但朕實際的想法卻是因為喜歡裴卿那孩子，也總惦記着裴家人，所以才讓她嫁回來。
而且朕覺得，裴家全家都在北地，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豈不是連個給他們家燒紙的後代都沒有了？

　　他的三個兒子一個也不回來，那就隻能讓女兒回來了。
”

　　衛離沒說話，當年裴卿嫁回京城時，還沒他呢，他不知道，不好評說。

　　但要說老皇帝心裡一點兒都沒有拿裴卿當人質的想法，那也是不能夠的。

　　夜深了，衛離再勸老皇帝：“歇吧，再不歇天就要亮了。
”

　　老皇帝這回聽了他的，寬了衣，躺到了榻上。
但眼珠子瞪得溜圓，一點睡意都沒有。

　　衛離說：“怎麼着，要不您去永福宮睡？
”

　　老皇帝搖頭，“我可不敢。
這個點兒去永福宮擾了江媛媛的好夢，她非得打死我不可。
”

　　“那就别睡，咱們就在這兒耗着，一會兒天亮了直接上朝去。
但奴才提醒您，可别打永安縣主的主意，包括陸府。
您想動陸府沒人攔着，可您在動陸府之前，一定得為永安縣主和她的弟弟想一想。
十一殿下可說了，他之所以不把永安縣主一起帶走，一是心疼縣主一路奔波太辛苦，二也是為了留她在京城，到了出事的時候護一護您。

　　十一殿下的意思是，京城一旦生亂，唯一能平了這場亂的，就是永安縣主了。
京郊大營就算有九殿下坐鎮，可萬一對方的人手多，再有外援，就靠京郊大營那點人肯定是不夠的。

　　另外，那懷北太子也還需要永安縣主去對付，他肯定是無能為力。

　　所以，保下了永安縣主，才是保下了南嶽。
一旦永安縣主陷在陸家那件事情裡出不來，懷北太子就會肆無忌憚，而且無人可以阻攔。
南嶽可就完了！

　　哦對了，還有陸家二房。

　　呵呵，那一家三口就更厲害了，不但是永安縣主在意的二叔二嬸和妹妹，如今更是淑妃娘娘認定的親家。
聽說從來不動凡心的七殿下對陸家四小姐很是不一樣，兩人有戲。

　　所以等到您跟陸家算總賬的時候，可得把陸家二房也給摘出來。
”

　　老皇帝煩死了，“陸辭秋她怎麼這麼能整事兒啊？
原本朕打算把陸家一鍋燴了的，結果現在……合着到最後能殺的人，就隻有一個陸蕭元是吧？
”

　　“倒也不是，奴才瞅着，縣主對家裡那位老夫人就不是很待見，生辰那天還坑了老夫人一套宅子。
還有那位雲夫人生的孩子，也跟她沒什麼往來，還有那位五小姐……

　　哎呀不對啊！
我怎麼聽說縣主跟陸家大少爺關系有所緩和呢？
跟家裡的五小姐也像從前那樣了呢？
陸家的人際關系是有點兒亂，不過慢慢捊也是能捊明白的。
”

　　老皇帝真急眼了，“這個家真的不能抄了？
”

　　“能啊，想抄就抄呗，反正陸家也沒什麼值錢的玩意。
”

　　“那人呢？
能殺幾個？
”

　　“呃……皇上其實也不要隻局限于京城陸府，古縣不是還有個老宅呢麼！
您的麒麟衛是不是查過了，古縣老宅那邊的人，也不安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