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青連連點頭,“我會的四姐姐,我一定會好好的,把古縣的事全忘了。
以後你們才是我的親人,我把二叔二嬸當親爹親娘,我長大了一定侍候他們。
”
陸芳華失笑,“用不着你侍候,長大的事長大再說,隻管過好現在的日子。
現在好了,長大才能好。
知道嗎?
還有,最重要的,以後你姨娘教你的那一套都給我忘了,那些胭脂俗粉别往身上招呼。
回頭我給你些好的,你也上點檔次有些品味。
”
陸青青松了一口氣,直到現在她才覺得自己是真正的活了下來。
把話說開了,生活就也算有了着落了。
她其實對原來的那個家是真的沒什麼感情的,一年到頭看不見父親幾眼,都快忘了父親長什麼樣子。
還有父親弄進府裡來的那些個姑娘,她想想都覺得惡心,覺得父親是這世上最壞的人。
唯一放不下的就隻有她姨娘,不過好在姨娘也隻是坐個幾年牢,還是會放出來的。
她問陸芳華:“等我姨娘放出來之後,可以來京城看我嗎?
”
陸芳華點點頭,“可以。
但等到了那時,我們也得考量她那個人,看這幾年牢獄有沒有讓她的品行改得好一些。
如果她還是像從前那樣,耍小聰明,使小手段,一門心思隻想着勾搭男人,我們還是不會同她往來。
當然,如果到了那時你想跟你姨娘走,我們也不攔着,隻當這幾年白養了你,從此以後咱們當陌生人就好。
”
“不會的。
”陸青青認真地搖頭,“我不會跟她走,我知道好壞,我相信我姨娘也一定能改好。
她是個聰明的人,聰明的人就應該明白什麼才是正經日子,我們都會好起來的。
”
陸夕顔輕歎了一聲,把陸青青摟了一下,“我們都是二姐姐撿回來的孩子,我的姨娘也沒好到哪去,甚至到最後我都還在嫌棄和怨恨她。
她也犯過錯誤。
但她提前死了,如若沒死,怕是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
二姐姐和我說過,人不是生來就壞的,之所以有好壞之分,是因為後天的生長環境影響了一個人的心性。
而生長環境又不是人人都有能力去改變的,這才導緻這世上有好人,也有壞人,還有被壞人教導出來的壞孩子。
二姐姐還說,壞人也不能一棒子打死,隻要不是必死的大罪,都可以給他一個被改造的機會。
如果成功了,将來就是另一番人生,如果失敗了,那就放棄他,不要再費心。
所以青青啊!
我們也好,我們的姨娘也好,從前可能是她們的生存環境太不好了,所以才會讓她們不能算是一個好人。
現在我們有了改變的機會,就得好好珍惜,知道嗎?
”
陸青青用力點頭,“我知道的五姐姐,我一定好好跟着你們。
隻是五姐姐,三姐姐以後怎麼辦呢?
我瞧她每天都不怎麼說話,情緒一日比一日低沉。
那時候就有下人悄悄議論過,說三姐姐身上都泛着死氣。
我聽着害怕,就不敢再聽了。
”
陸芳華又掀了簾子往外看,風雪比之前小了些,有點露太陽了。
“總得有個過程,我相信三姐姐是個堅強的人。
”
馬車颠簸,因為行得太快。
好在趕車的都是把子好手,雖然速度快,多少也算穩當。
給陸惜玉趕車的是羽王府的暗衛,身邊還有另一名暗衛一直騎着馬護送。
陸惜玉坐在車廂裡,也不動,眼睛都要過好久好久才會眨一下。
車裡還坐着跟着她一起來的三個丫鬟,那三個丫鬟倒是沒查出什麼,順利跟着她回來了。
隻是眼下坐在車廂裡,她們幾個都有點兒不敢看陸惜玉,總感覺陸惜玉像個死人似的。
不但臉色像,那股子動不動就靜止了的勁兒也像。
有時候她們總想伸手去探探陸惜玉的鼻息,看她是不是還在喘氣。
終是沒敢。
後來陸惜玉終于動了一下,也不過是換個姿勢繼續靜止,哪怕丫鬟們說起京城的事,說起陸府被查封,她依然無動于衷。
但是誰都不敢提羽王府,不敢提六殿下。
她們幾個如今也挺慘的,一個是陸家買來侍候陸惜玉的,另兩個是羽王府那邊挂着名的,身契都還在羽王府裡。
臨離開古縣時暗衛和她們說過,六殿下逼宮失敗,已經被賜死了。
羽王府裡所有的人都跟着被砍了腦袋,她們也一樣,都逃不過。
但也不是沒有生的機會,隻要能把玉姑娘給侍候好了,玉姑娘說句話,永安縣主怎麼也能給幾分顔面的。
暗衛們還說,他們二人曾跟着六殿下出生入死,是死士,發過誓一輩子追随六殿下的。
但在這種時候,六殿下還是把他們派了出來跟着玉姑娘,目的就是以後能護玉姑娘平安。
所以你們這三個丫頭要是敢動壞心思,敢對玉姑娘不好,那就别怪他們不客氣。
反正丫鬟随便都能買到,陸府也有很多下人留下來,人家回去之後還是會有人侍候。
三個丫鬟被暗衛拿捏得死死的,再加上她們仨原本就聰明,早就看清這個形勢了。
于是紛紛發誓一定好好陪着玉姑娘,不離不棄不生壞心眼,全心全意對玉姑娘好。
她們都明白,隻要陸惜玉好好活着,她們就能活着。
一旦陸惜玉有個三長兩短,她們也沒有必要活在這世上了,就跟着羽王府的人一起砍了。
所以三人說話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提及羽王府再勾起玉姑娘的傷心事。
這一傷心不要緊,萬一傷大發勁兒了再死過去,那就全完了。
于是幾人盡可能說别的,說說陸府,說說陸辭秋,也說永安縣。
陸惜玉像是在聽,又像是沒在聽,整個人還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模樣,看着讓人心疼。
車隊繼續前行,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二房夫婦帶着陸榮軒坐一輛馬車,小孩這會兒睡着了,羅書蘭給他蓋了個小毯子,還把他的鞋子給脫了,把小腳擱到自己腿上,又加蓋了個小被子。
陸蕭宇知道羅書蘭一向喜歡小孩,可惜他們不能再生了,身子虧了。
這事兒說起來,他直到現在都在懷疑一定是有人動了什麼手腳,因為羅書蘭後來又懷過一次孕,大夫都說那是個男孩兒,家裡人很高興。
可是孩子懷到四個半月的時候,有一天羅書蘭突然大出血,差點命都沒了。
孩子掉了,大夫說虧了身子,以後再也不能生育。
可明明都好好的,早上還精精神神有力氣,肚子裡的孩子也不鬧騰,都沒怎麼惡心。
怎麼突然一下就大出血,孩子沒了身子也虧了?
他那時候就懷疑過,查過羅書蘭的飲食,發現是廚房裡來了兩個新人,那天的飯菜是新人給做的。
而且那兩個新人在羅書蘭小産時,趁亂跑了,至今都沒有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