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秋笑了,好個陸家大少爺,自她穿越到這個時代來之後兩人還是第一次見面,可這第一次見面對方就要同她較量一番,還真是雲華裳生出來的孩子,跟陸傾城一樣一樣的。
見她突然笑了,陸弘文也沒明白是什麼意思,剛剛陸辭秋一直站着不說話,他還以為她是被問住了,不知如何解釋。
正準備與她好好論論會武功這個事,她卻突然笑了。
陸弘文不解,“二妹妹在笑什麼?
”
陸辭秋說:“我在笑我們這個家,還真是各人自掃門前雪,旁人的事能不理會的都不理會。
我叫了你十四年的大哥哥,可是如今想想,大哥哥似乎從來沒到我院子裡去過,就是我幼時同母親住在一起時,大哥哥也從來沒去看過我母親。
”
陸弘文不知她為何這樣說,輕輕皺了下眉頭,很快便又舒展開,坦然地道:“男女有别,我到底是男孩子,又不是你母親所出的孩子,我若總往後宅跑,那才叫不對勁呢!
妹妹說,是不是這個理?
”
陸辭秋點點頭,“大哥哥說得對,你不是正室所生的孩子,所以不方便到我們的院子裡來。
那麼你既然都不來,又怎麼知道我們院子裡曾經都發生過什麼呢?
又怎知打從我會走路起,我母親就已經開始讓我站樁。
待我長到十幾歲,早就可以飛檐走壁刀劍皆通了。
我從來沒有生過大哥哥的氣,當初說要與你一起習武,也不是我想跟你學武,而是我始終記得大哥哥少時被教武術的師父訓斥過,還放棄過。
便想着自己一身武藝,若能幫上大哥哥的忙,讓大哥哥不再被人說成是武學廢柴自然是好的。
雖不是一個娘肚子裡爬出來的,但好歹還有一個共同的爹,所以能幫的我都會幫一把。
至于為何沒有明說,實在是因為我不想下你的顔面,不想讓府裡的下人都看你笑話,所以我才把話反過來說,說是我想跟大哥哥你習武。
沒想到大哥哥居然沒聽出來,還以為我真的是想讓你教我習武。
唉,沒想到大哥哥你不但武學不太行,這個腦子……
哎呀,我說得多了,大哥哥好不容易被六殿下給放回來,我應該說點好聽的才是,怎麼能專挑痛處戳呢!
真是對不住,大哥哥别和我小姑娘一般見識。
”
陸弘文心裡的火氣拱了又拱,最終還是被他壓了下去。
不為别的,隻因為陸辭秋身後站了個燕千絕。
另外他也沒有摸清楚這丫頭的路數,心中還有許多疑惑未解。
比如陸辭秋為何言語這般犀利了?
為何整個人看起來都跟從前完全不同?
為何明明是一模一樣的人,可他卻總感覺眼前這個陸辭秋根本就不是自己那個不太聰明的二妹妹呢?
這些都需要再探再查,不是眼下能解決的。
于是他沖着陸辭秋抱拳施禮,态度十分真誠地說:“多謝妹妹為我着想,為兄習武這個事的确是多年心病,難為妹妹小小年紀就知道為他人着想,不愧是裴夫人教養出來的小孩子,品德貴重,為兄欽佩。
”他倒也放得下臉面,直接就給陸辭秋鞠了一躬。
陸辭秋伸出手,輕輕扶了一下,“大哥哥免禮,都是一家人,我替你着想也是應該的,不必這樣客氣。
”
燕千絕覺得很有趣,本還想替這小姑娘撐撐腰,沒想到小姑娘一點兒都不讓自己受委屈。
這陸弘文一句一句的話遞出來,哪句也沒落着好,着實憋屈。
修染在後頭已經快笑抽了,正小聲跟白沭說:“咱們王妃可真行啊!
這陸家大少爺還沒等進家門呢就挨了一頓怼,我都替他臊得慌。
”
白沭輕哼一聲,說:“他活該。
”
陸弘文的确活該,陸辭秋也的确犀利,句句直擊要害,一點面子也沒給陸弘文留。
陸弘文本想着放低姿态以退為進,結果給陸辭秋鞠了一躬也沒換着好,反而陸辭秋高高在上的樣子讓他一下就想起了這個妹妹如今是縣主了,縣主受他一禮,的确是受得起的。
陸弘文心裡憋氣,面上卻絲毫沒有表露出來。
他在不停的提醒自己要冷靜,不可以太快就跟陸辭秋站到對立面上。
即使兩人本來也是對立的,但至少在短時日内也要保持平和。
六殿下說過,如今的陸辭秋,可再也不是從前那個任人擺布磋磨的傻丫頭了。
兄妹二人回府,燕千絕送到了陸府門前的台階處。
陸弘文回過頭來施禮道别,陸辭秋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抱住燕千絕的胳膊,親親熱熱地同他說話:“今晚宮宴時你要記得多照顧我一些,我許久沒經曆這樣的大場面了,萬一有人成心與我為難可怎麼辦呀!
”
燕千絕雖不明白她為何突然來這麼一出,但他始終貫徹落實一個原則,那就是:不管陸辭秋說什麼,他都相信,并且全力配合。
于是當陸辭秋說出這番話後,他立即就道:“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人欺負你。
”
“那我就放心了!
”陸辭秋兩隻眼睛笑得彎彎的,“從前我甚少同京城裡的女孩子交際,都是我家大姐姐同她們比較要好。
但我跟我大姐姐鬧得不太愉快,我怕有人因為這個事跟我過意不去。
我這個人最單純了,哪會那些個勾心鬥角的事,肯定要吃虧的。
你肯幫着我就好。
”
燕千絕擡手揉了揉她的發,再把被自己揉得有些散亂的發順了順,這才輕輕推了她一把,“快進去吧!
好好歇着,晚上咱們先在永福宮見。
”
陸辭秋美滋滋地提着裙子進了府,陸弘文在後頭跟着。
燕千絕趕在白沭入府之前說了句:“盯着點陸家這位大少爺,别讓你主子挨欺負。
”
白沭應了聲“是”,然後一閃身,沒了影子。
修染随他回到宮車上,還對陸府門口哆哆嗦嗦跪着的門房說:“都起吧!
咱們最近常常見面,也算是熟人,你們幾個我都能叫得上名字了,用不着這麼客氣。
”
陸府門房心說我們跪的是你嗎?
我們跪的是十一殿下好吧!
但這話不敢明說,還是認命地跪到宣王府的宮車徹底拐出巷子。
彼時,跟在陸辭秋身後的白沭心裡也有想法,他想的是:就我這個主子,她能挨欺負?
她不欺負别人就不錯了!
不過陸家這位大少爺有點意思,随着他的回來,陸府怕是又要不安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