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秋對九皇子的陣法一向很有信心,先前在城裡時就已經聽說皇宮外面兩位皇子的人馬無緣無故打在了一起。
雖然剛開始打的時候雙方還能保持一種有根有據的立場和指責,但是打着打着,很快就全亂了。
有的人甚至一邊打一邊罵對方對不起自己,辜負了他的信任。
還有的人說你居然背着我找男人,看我不打死你這類的話。
更有人幹脆就不打了,抱着敵方一頓痛哭,有喊爹的有喊娘的還有喊老婆孩子的。
總之,千奇百怪,什麼樣的都有。
當然,也不乏有清醒之人,可卻也沒辦法把那些陷入幻陣的人從裡面拉出來。
最後,兩方留在皇宮外面的布防全部崩潰,隻讓宮中禁軍遠遠看了場笑話。
這些都是陸辭秋聽說的,官兵們來來回回地在城裡走動,碰到了就互相之間說一說消息和見聞。
她聽說城裡幾處布了陣的地方百姓都被保護得很好,聽說皇宮外面那些私兵沒有給皇子逼宮貢獻任何力量,也聽說陣法三兄弟被九皇子派進了城裡,主持着幾處陣法。
明明紅谷縣員外府的事情并沒有過去太多日子,可她就是感慨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久到竟覺得陣法三兄弟已經在大營裡待了好些年。
九皇子往下打陣旗的速度變慢了,她知道是因為體力不支。
早在她來之前,九皇子已經在城牆上站了半宿。
陣旗特别重,是普通箭支沒辦法比的,幾十杆陣旗打下去,讓他的胳膊幾乎擡不起來。
可他卻不能停下來,因為敵軍太多了,區區幾十杆陣旗哪裡夠用。
又是一杆陣旗射出去,這一次打偏了,大陣缺了一個角,立即就有一部分人從中脫困而出,然後沖着還在陣裡的同伴大聲地喊:“上當了!
有人布陣,你們快點出來!
”
九皇子有些着急,又要去拿另一杆陣旗補上,陸辭秋轉身伸手,将弓箭接了過來。
“我來。
九哥告訴我往哪裡打,我的箭法也是不錯的。
”
其實她也是逞強,箭法是不錯,但那是全盛時的狀态。
眼下她受了内傷,别說射箭,就是這把弓拿在手上都覺得沉重無比。
但她還是得堅持,當陣旗搭到弦上,她咬咬牙,強忍着一口腥甜又要往上湧的沖動,“嗖”地一聲把陣旗給射了出去。
先前缺失的那一處陣角被補了起來,那些脫困而出的懷北人又再一次被困在陣裡。
可是懷北大軍後方也有人正在大聲地沖着他們這邊喊:“布陣是沒用的,沒有什麼陣法能一口氣困住數萬大軍,就算累死你們九皇子,也不可能将我們全部困住。
南嶽人,投降吧!
我懷北太子殿下是神明轉世,爾等凡人再不束手就擒,就别怪我們屠了這座望京城!
”
九皇子将陸辭秋還想再拉弓的手給按下了,他搖了搖頭說:“他們說得對,沒有陣法可以困住這麼多人,就算累死你我也同樣做不到。
但懷北人要想屠城也沒有那麼容易,他們已經沒有天雷了,而我,也想不出除了天雷和槍支之外,那懷北太子還有什麼手段。
”
話剛說完,陸辭秋也不知道哪來的警覺,忽然之間心念一動,二話不說,拉着九皇子就往空間裡躲。
一出一進,眨眼的工夫,九皇子都沒來得及看清楚自己突然一下到了什麼地方,人就又重新回到了城牆上方。
然後陸辭秋又拉着他蹲了下來,二人一偏頭,看到身側打入城樓上的一個黑洞。
狙擊槍!
陸辭秋咬咬牙,對懷北太子的殺心又濃了幾分。
這樣的人,絕對不能留他在這世上。
但最好也不要讓他死掉,因為一旦他死了,鬼知道時空又會送一個什麼樣的人過來。
與其一直提心吊膽不知何年何月還會再被送來一個瘋子,莫不如就可着懷北太子一個人禍害,一直到他們都老死,那她也就管不了了。
陸辭秋已經有了一萬個主意讓那懷北太子既活着又像死了一樣,但眼下還是要小心防備。
她告訴九皇子:“是一種遠程精準射擊的槍,我也有,但眼下再架出來使用已經來不及了。
何況他在暗,我們在明,到底還是吃虧。
不過咱們也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咱們……”
正說着,突然一個将士毫無征兆地仰面而倒。
在他眉心出現一個血窟窿,腦袋都打穿了。
“所有人都趴下!
”陸辭秋大喊一聲,“趴下,找掩體,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準探頭。
”
人們都趴了下來,緊緊貼着地面。
很顯然,懷北太子的狙擊槍讓他們感到恐慌了。
九皇子皺着眉道:“現在怎麼辦?
總不能就這樣一直躲下去。
”他一邊說一邊側耳聽聲音,很快再道,“懷北人已經在向前移動了,再這樣下去,城門早晚會失守。
”他想了想,再問陸辭秋,“你有沒有法子快速找到懷北太子的位置?
我可以引他露頭。
”
陸辭秋反問:“你怎麼引?
自己跳出去接槍子?
就為了給我聽聲辨位?
”她搖搖頭,“不行,我沒那個本事,我耳力眼力也沒那麼好。
而且我受了内傷,我也不見得能打得準。
”
她微微閉了下眼睛,快速思考。
剛剛打了兩槍,其實對于那懷北太子大概所在的方向她已經心裡有數了,她也有法子走到懷北軍中去給那個人緻命一擊。
但是她還不能輕易離開,因為一旦讓懷北人知道她不在城牆上,那進攻就會更猛烈。
如何才能又讓人覺得她在這裡,她又能悄悄離開呢?
陸辭秋開始打燕千揚的主意了。
她将意念探入到空間裡,開始跟燕千揚交流。
她問燕千揚:“你後背的傷要緊麼?
”
燕千揚剛上好藥,正穿衣裳呢,突然聽着這麼一聲,吓了一跳。
“陸辭秋你有病啊!
吓死我了!
放心老子沒事,這點小傷要不了老子的命。
老子就是後背有點兒疼,整個後背都沒皮了,真是太要命了。
”
陸辭秋松了口氣,沒皮了沒事,沒幾天就長新的了。
沒傷到骨頭就好,不然且得養一陣子。
于是她又跟燕千揚說:“既然沒事,那你也别穿自己的衣裳了。
你去我休息室裡找一套我的衣裳,穿不下沒關系,披在身上就好,然後我把你移出來。
”
燕千揚差點兒沒氣死,“說你有病你還真有病是吧?
我穿你衣裳幹啥?
”
陸辭秋直接說:“吸引火力!
懷北太子在偷襲我們,我也不能讓他好受。
但我需要有一個人扮成我的模樣,至少得讓在遠處的人覺得我依然還在城牆上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