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有人攔着你不讓你給華裳看病?
”雲老夫人到底是做母親的,陸家這門姻親固然重要,但對于一個母親來說,女兒的性命則更加重要。
原本已經冷靜下來的老太太,突然被陸辭秋這麼一挑撥,心一下就又揪起來了。
她問陸辭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身也聽說了你一身醫術得自于你的外祖母,原本就想問你為何不給華裳治病,但又聽聞華裳死的時候你正在城外難民營,想是沒趕上。
但你方才那樣說是何意?
當時你趕上了?
”
不得不說,陸辭秋的話讓很多人的心境都起了變化。
雲老夫人覺得女兒的死另有隐情,雲大老爺和雲大夫人覺得這個事兒再這麼糾纏下去,雲家跟陸家的仇可就要結下了。
一旦結了仇不好化解,他們還如何再跟陸家結親?
如花似玉的女兒帶到了京城來,難不成還要再帶回去?
左相府這樣的高門貴戶,他們就不攀着了?
陸蕭元則是恨死了陸辭秋,這女兒挑在這種時候将矛盾激化,雲家還能給他那塊匾嗎?
但所有人的心境變化都不如陸傾城來得明顯,隻見她忽然之間就變了臉色,像是吓的,也像是愁的,反正臉色煞白,人也坐立難安。
驚慌之色盡顯,連陸弘文都多看了她幾眼。
燕千雲這時也在盯着陸傾城看,看了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麼,一雙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看向陸傾城的目光中就透了一絲冷意。
“嗚嗚……”忽然的,陸傾城哭了起來,隻一下下眼圈兒就全紅了。
她看向陸辭秋,一邊哭一邊指責道,“二妹妹,我母親已經死了,你為何就不能放過她?
她活着的時候你百般與她為難,甚至還将她弄進大牢裡。
你不停地挑撥我父親母親之間的關系,讓母親最後那幾個月過得如人間地獄一般的日子,眼下你又要裝好人說給母親治病。
二妹妹,世人皆知我母親過世時你人在難民營,誰能找得到你啊?
你如何回城給她治病啊!
”
她越哭聲越大,就好像這樣的哭聲可以掩蓋住一切事實,就可以阻攔雲老夫人的追問。
可惜,哭是沒用的,因為陸辭秋很快就用更大的聲音将她的哭聲給壓了下來。
她說——“雲氏死的時候我是在城外,但她病的時候我卻是在家裡的。
且我還曾親自到她屋裡去過,當着所有人的面要求給她治病。
可是被你們給攔了呀!
大姐姐說什麼都不讓我接近雲氏,哪怕我直言再不治雲氏就會死,她都死攔着不讓我診這個病。
唉!
其實我的醫術真的挺好的,不信你問問五妹妹,當初她也是差點就死掉了,是我從鬼門關把她給搶救回來的。
”說到這,她突然問向陸夕顔,“五妹妹,指甲養好了吧?
”
陸夕顔突然被點名,一時間沒有準備,也不知道該怎麼答,隻聽她問指甲,便擡手看看自己已經長出來的指甲,的确是好了。
陸辭秋又道:“當時雖然看起來挺疼的,五妹妹甚至懷疑我的治病方法過于激進,是在害她。
但是你看看現在,指甲很快就長出來了,隻比以前好不比以前差。
而你的病也跟着好起來了,又是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你說,當初付出這丁點代價就能換一條命,是不是挺值的?
算起來你是一點損失都沒有呢!
”
陸夕顔下意識地想要反駁,但卻又覺得陸辭秋說得對。
當初她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性命垂危,但萬一是真的呢?
這種性命攸關之事可開不得玩笑啊!
陸夕顔想到上次的事,至今仍心有餘悸,默默地低了頭不吱聲。
陸辭秋笑笑,“五妹妹不好意思了,但不可否認,我的醫術是頂好的,要不然皇上也不能放心讓我給十一殿下治傷,更不能在我治過傷之後直接為我們賜婚。
”
雲老夫人覺得她說得有理,緩緩地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當初有人不讓你治華裳?
”
說完,突然向陸傾城瞪了去,吓得陸傾城整個人都慌了,連哭都忘了。
陸辭秋又歎了一聲,“都說醫者仁心,我這個人啊就是心腸好,雖然雲華裳她總跟我母親作對,我也不待見她。
但她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我總不能眼看着不管。
雲老夫人,您說我這個人是不是太善良了!
可惜啊……”
“别說了!
”突然,雲大夫人沈氏開了口,“陸家二姑娘,我們知道你醫術高明,但我們也能理解為何傾城不敢讓你醫治華裳。
你這種人,喜怒無常,手段狠辣,且你自己也承認華裳與你母親不和,誰知道你是去治病還是去害人呢?
”
“是嗎?
”陸辭秋點點頭,“雲大夫人這樣想也是有道理的。
那麼這件事情就揭過去吧,咱們就不論了。
”
她突然就封了口,要不論這件事,所有人都有點兒發懵。
雖然陸辭秋說這事兒揭過去了,對陸傾城來說是個好事。
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陸傾城非但一點沒感覺到輕松,反而心還更慌了。
她就覺得這裡頭沒有好事,陸辭秋絕對不會就這麼放過她。
說是不提了,但指不定憋着什麼壞,接下來的事怕不是比前面那一樁更要命。
陸傾城猜對了,陸辭秋不再提讓不讓她去治病這個事,卻沒說不再提别的。
隻見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再放下時,突然就向陸傾城看了去,“雲華裳死的時候我是在城外,可是她病的時候呢?
剛病的時候,好像是大姐姐第一個發現的,是吧?
我記得那天是在落雲寺,夜裡我們集體撞破了大姐姐跟六殿下的好事,待到清晨準備回京時,雲華裳就是被擡出來的,說是重病。
大姐姐,這事兒你怎麼說?
”
陸傾城臉色十分難看,她向她的父親看過去,似乎想尋求幫助,請父親替她解圍。
可陸蕭元這個人他早就不想跟陸辭秋正面對抗了,每次都輸,輸得他心裡有了陰影。
所以在面對大女兒的求助時,他不得不别過頭去,選擇不看她。
陸傾城沒了靠山,隻好自己撐着,面對陸辭秋的質疑,她思索了片刻道:“我也是清早過去給母親請安時發現的,下人們說母親怎麼叫都叫不起來,像是睡得太沉。
我便親自去叫,也叫不起來,這才知母親是昏迷。
”她說完,看向雲老夫人,“外祖母,我當時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母親突然昏迷不醒,還是夜裡直接睡過去的,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
“那父親呢?
”陸辭秋身子一側,看向陸蕭元,“回京之後父親也請過大夫,還請過太醫。
那些京裡的大夫就不說了,沒人知道他們如今人在哪裡。
可是為何宮裡那兩位幹得好好的太醫,卻在難民營的危機解除、城門重新開啟時,突然辭官回鄉,遠離京城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