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秋終究還是沒躲過去,被陸蕭元直接堵在了明月堂裡。
不得不說,那太監衛離還真是把罵人的好手。
陸蕭元就是出去禮貌性地送他一下,他就能站在宮車前又給陸蕭元上了一課。
陸蕭元這會兒是一肚子火沒處發,當場就想把陸辭秋給劈死。
他就想不明白了:“你到底哪來的膽子想拒婚?
”
陸辭秋煩透了這個爹,想都沒想就答:“父親給的底氣啊!
父親您是當朝左相,正一品大員,那可是跺一跺腳朝堂都顫三顫的存在。
要是連這點底氣都給不了子女,那您這官兒不就白當了?
拼命爬到高位是為了什麼呢?
不就是讓家人過上好生活嗎?
雖然下聖旨的人是皇上,但是對于女兒來說,就算是皇上,他也不能打我父親的臉!
問都沒問過陸家,就突然下了一道賜婚的聖旨,他們當我陸家的女兒是什麼?
當我的父親又是什麼?
女兒還是那句話,誰欺負我父親都不行!
太子不行,皇上也不行!
父親就是女兒的天,作為女兒,我是見不得父親受半點委屈的!
所以今日這個婚,我就是為了父親您,也必須得拒!
”
陸蕭元打人的手都擡起來了,這一巴掌卻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落了,他就是不要臉,沒骨氣。
不落,不落他心裡頭堵着的這口氣,往何處發洩?
陸辭秋卻看着他擡起來的手臂一臉驚訝,“父親是要打我嗎?
那您可得想好了,這一巴掌要是落下來,那我這張臉肯定得腫。
萬一明兒那衛公公他還來……不對,萬一明兒那十一殿下他還來,看着我這腫起來的半邊臉,您說他會不會當場再教我怎麼打回來?
可不是我當小輩的想打父親啊!
是十一殿下非得教我的。
”
陸蕭元深呼吸再深呼吸,良久,終于把手放了下來。
“你且好好想想吧!
這個聖旨你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
陸辭秋突然有些好奇,“父親,我多嘴打聽一下,您到底是怎麼想的?
到底是向着我的還是向着大姐姐的?
我印象中,咱們家裡一直是對大姐姐寄予厚望,因為她長得漂亮,又能裝……呃,又溫婉端莊。
可皇上賜婚給我的人,那可是十一殿下啊!
您是知道十一殿下對于皇上、對于南嶽來說意味着什麼。
您都不怕将來十一殿下繼承大統,我當上皇……”
“住口!
快快住口!
”
“讓我說完!
”
“你别說了!
”陸蕭元恨不能捂上她的嘴,“陸辭秋,妄議朝政是殺頭大罪,你自己想死沒人攔着,莫要拉上全家為你陪葬!
”
“呵呵,不拉就不拉。
我要真死了,不管是在下輩子,還是在陰曹地府,我都不想再看見你們任何一個人。
所以你們就是死也要死在我前頭,然後趕在我死之前趕緊的投胎轉世,别給我添堵。
”
“你……”
“别你了,趕緊準備喪禮吧!
五天之後好好的送我母親上路,否則依着她的性子,她就是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
陸蕭元下意識地就回了一句:“她憑什麼不放過本相?
”
“你說呢?
”陸辭秋把眼睛立了起來,“父親,這世間之事,隻要做過,就一定會留下證據。
真相總有一天會被揭穿,隻不過早晚而已。
”
陸辭秋終于走了,左相陸蕭元站在明月堂裡,久久不動。
這個女兒竟讓他生出了一種濃烈恐懼感。
從厭惡到恐懼,竟隻用了兩天不到的時間。
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陶然院兒裡,二夫人羅氏正在擺弄一匣子珠翠,挑着裡頭幾顆顔色淺淡的珠子遞給陸芳華,讓她去打首飾。
“顔色深的雖然值錢,但是顯老,不适合你。
回頭我跟你大舅舅說,讓他給咱們弄一斛南珠來,挑着大小色澤都勻稱的,那做起頭面來才好看呢!
”
陸芳華擺弄着那幾顆珠子,興趣并不是很大。
“頭面太多了,戴也沒處戴去,别做了吧?
”
羅氏當時就不幹了,“哪裡多了?
你都十三了,連百套頭面都沒湊夠,哪裡就多了?
至于沒處戴,那東西也不一定非得有個什麼場合才戴,你就在家裡戴啊!
一天換三套,早上去給老太太請安戴一套,晌午吃飯換一套,下晌在府裡逛園子就再換一套。
”
陸芳華聽得直笑,“這麼個顯擺法,還不得把陸傾城給氣死。
”
“你要真有本事把她給氣死,那咱們二房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行了,我問你,為何這兩日總感覺你在向陸辭秋示好?
方才竟還提醒她給宸妃治病的事,你這是圖什麼?
”
陸芳華撇撇嘴,“也談不上示好,更不圖什麼。
就是經過太子這個事兒吧,就覺得從前有些對不住她。
”
“這話是怎麼說的?
”
“哎呀,從前我不是喜歡過太子嘛!
她又是太子的未婚妻,那就是我情敵啊!
再加上從前她那個性子也不招人喜歡,既不像她爹那麼心眼多,也不像她娘那麼剛,我就黑眼白眼都瞧不上她。
但自從昨兒出了太子納妾那個事兒,我突然就覺得我以前可能是瞎,太子那種東西我到底是怎麼看上的?
”
羅氏就說:“我哪知道你怎麼看上的,早跟你說過太子不是什麼好物,你不聽能怪誰?
”
身邊站着的丫鬟錦寒聽得頭皮都發麻,“兩位主子,可小聲些吧,小心隔牆有耳。
”
羅氏當時就笑了,“有耳也是大房那邊的耳,我怕什麼?
我們現在罵的是太子,他們就是聽了去又能怎樣?
難不成還出去告發我們?
外頭的人可不會隻說是陸家二房罵太子,人們隻會說是陸家人罵太子,那是連大房一并算上的,我們一點兒都不虧。
”
錦寒的頭皮又緊了緊,“夫人您這話說的,真是跟二小姐一樣一樣的啊!
”
她這麼一說,羅氏也想起今日陸辭秋面對那聖旨的态度。
好像是說了一句“不虧啊”什麼的。
陸芳華笑着道:“你看,現在的陸辭秋啊,果然跟我們成一路的了。
就是不知道這一路的人,是能一直一路走下去,還是走幾天就拐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