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牙齒縫裡擠出來的話,天順帝本想說江媛媛你一個女人,你不要一天到晚總是打打殺殺的。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說不出這樣的話,因為他也想殺了那懷北太子。
誰不想除去那個人,包括陸辭秋,她也想會會那懷北太子,然後找機會将對方除去。
至于有沒有可能好好談談,她覺得肯定是沒有可能的。
懷北太子點名要她嫁過去,根本不是因為劉召安說的想要化解裴家跟懷北的宿仇。
這件事情其實跟裴家無關,甚至跟兩國之間是敵是和都無關。
懷北太子之所以想要她,大抵是因為已經猜到了她來自後世,她同他一樣,都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如果那位太子也像她一樣,首先想到的是兩個人可以坐下來談一談,就不會有今日懷北使臣提出的和親。
同樣的,既然已經有了和親,那就說明那位太子不想跟她談了,他隻想要她的人,他想把她控制在自己身邊,為他服務,為懷北服務。
那怎麼可能!
陸辭秋冷哼一聲,“雕蟲小技,竟好意思拿到南嶽顯擺。
”
天順帝面上終于露出了笑模樣,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他就覺得陸辭秋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那就說明這種手段她也會。
陸辭秋會,就相當于南嶽會,懷北确實沒什麼可顯擺的。
劉召安聽着陸辭秋這話,突然就笑了,然後說:“太子殿下也說過,永安縣主定然也會這樣的手段,您與太子殿下當真是絕配。
”
燕千絕無意理會懷北人的自作多情,他現在全部心思都用在另一件事情上。
殿外有修染的身影出現,他沖着陸辭秋使了個眼色,然後默默退了出去。
待到了修染身邊便聽到修染小聲道:“查着了,懷北帶回來的那具屍體是裴大将軍的。
被懷北人裝在了一隻大箱子裡運到南嶽來,上面蓋着大量的珠寶。
進城驗箱,守衛隻看了一眼是珠寶就放行了,沒有把手伸到裡頭去翻。
現下那箱子就放在城内的臨時驿館,有懷北人看守,想要弄出來易如反掌。
殿下,要不要屬下去把那屍體給偷出來?
”
燕千絕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若真是裴家人的屍體,他們大老遠從懷北運過來,這會兒能隻派幾名守衛看着?
我們能想到将屍體偷出,懷北人必然也會想到将屍體偷出。
”
“殿下的意思是……那些留守的懷北人是高手?
”修染不明白,“那也沒用啊!
一共就不到十個人,即使個個都是高手,這裡依然是南嶽國都,咱們困也能把他們給困死。
”
燕千絕輕輕搖頭,“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可具體不簡單在哪裡,他一時也想不出來。
總覺得懷北應該是有一種依仗,即使屍體被人發現,有人來搶奪,他們也能确保搶奪一定失敗,屍體還是會完好無損地保存在他們懷北人手裡。
這樣的依仗是源自于什麼呢?
又或者……那根本就不是裴大将軍的屍體?
他告訴修染盯好那裡,然後返身回到華音殿内,這時,正聽到右相府的千金沈夏婉說:“臣女心中一直有個疑問,北地裴家怎麼就丢了布防圖呢?
那麼重要的東西為何會丢?
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裴家到底是為國捐軀還是出賣國家,這件事情你們有沒有想過?
我們一直以來都堅信裴家是為國捐軀,因為是皇上最早就下了定論。
可是這件事情你們心裡就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嗎?
你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裴家的一個陰謀?
”
沈夏婉的話猶如一枚石子,突然扔進了平靜的湖面。
當然,湖面其實并不平靜,但這種不平靜出現在陸辭秋與懷北使臣之間,其他人雖然也因為懷北人的态度和拿屍體要挾南嶽的事憤憤不平,但始終還沒有太強烈的參與感。
可是沈夏婉一番話出口,這個參與感立即就撲面而來。
許多人不由自主地去想她提出的幾個問題,還有人直接沖口而出:“什麼陰謀?
”
沈夏婉說:“殺死十一殿下的陰謀。
”
人們倒吸一口冷氣,就連帝後二人都互看了一眼。
但是很快天順帝就看到了懷北三皇子那副“看好戲”的表情,他就知道,這一切都是扯蛋的。
裴家跟懷北人根本沒有關系,這裡面也沒有任何陰謀,懷北人是唯恐南嶽不亂,眼下南嶽人自己亂了起來,他們自然高興看戲。
江皇後則冷哼一聲,“不如就聽她說說,本宮倒是很想看看我們家阿秋怎麼收拾她。
”
于是帝後也開始看戲了。
隻是有些人還是特别着急的,比如說妃嫔席間的陸宸妃,還有陸家那一桌的人,特别是羅家人,一個個都為陸辭秋擔心得不行,羅老夫人一個勁兒地念叨:“作孽,作孽啊!
”
那沈夏婉不客氣地說:“是作孽,他們竟能不惜用滿門性命去換十一殿下出兵北地。
大家想一想,那場戰争是不是十一殿下帶兵以來打得最艱難的一場戰争?
十一殿下的命是不是差一點就丢在北地的戰場上?
回京之後要不是……”她看了陸辭秋一眼,繼續道,“要不是因為有陸辭秋,他早就死了。
”
有人提出疑問,“所以這不正好證明裴家沒有陰謀嗎?
要不然為何留個人在京城給十一殿下治病?
”
沈夏婉冷笑了一下,“或許是他們也沒想到陸辭秋的醫術竟已經如此高明了吧?
這些年陸辭秋一直在藏拙,所以根本沒人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到底會什麼。
我們不知道,裴家遠在天邊,同樣不知道。
即使裴老夫人知道自己教過陸辭秋醫術,想必她也同樣沒想到陸辭秋竟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這是裴家的失誤,也是懷北國的損失。
所以懷北現在就要将這個損失找補回來,他們想把陸辭秋給要回去,不能再讓她留在南嶽給十一殿下治傷。
”
她一口氣說了很多,連她的父親沈紀初讓她住口她都沒有住口,還在對着人們大喊:“你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我說得有沒有道理。
不能再被蒙騙了,不要再叫裴家忠烈了!
他們就是一群叛徒,他們是懷北養在南嶽的死士,他們早就背叛了國家,背叛了南嶽,是他們推動了這一切,是他們将十一殿下送上了死路。
差一點,隻差一點點,十一殿下就死在北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