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秋自然知他心意,但眼下江皇後在此,她也分身乏術。
于是隻能看向天順帝,求道:“請皇上準許将淑妃娘娘擡到永福宮來,由我一并醫治。
”
天順帝立即點頭,“擡,立即就擡。
”然後吩咐衛離,“快,叫人把淑妃給擡過來。
”
陸辭秋伸手入袖,将一份用油紙包好的藥片從袖子裡取了出來遞給衛離,“直接擡過來怕是來不及了,這個藥用水送服讓淑妃先吃。
這是催吐的藥,吃完之後會立即嘔吐。
讓宮人同這邊一樣,準備大盆接着,要一直吐到再吐不出東西,才可以擡來永福宮,明白嗎?
”
衛離接過藥,應了聲:“明白。
”然後立即去辦。
這時永福宮的宮人們也把臉盆拿回來了,也聽到陸辭秋說話了,于是趕緊也遞上能喝的溫水,接了陸辭秋的藥就要去喂江皇後。
可是江皇後難受得緊,一直處于半昏迷狀态,藥根本就喂不進去。
老皇帝在邊上看得着急,人又趴到了江皇後腦袋邊上,不停地勸着她:“媛媛啊,你張開嘴把藥吃了,這是阿秋特地給你送來的藥,你吃了就能把有毒的飯菜吐出來,吐出來就好了。
啊,媛媛,你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咱們把嘴張開,求你了。
”
宮女也在求,懷青說着跟老皇帝差不多的話,還在搖着江皇後的手。
陸辭秋輕輕歎氣,将藥片從宮女手裡拿回來,“我來吧!
”說完,直接伸手按上了江皇後的臉頰,手上一用力,江皇後的嘴被迫張開,她直接将藥片拍了進去,“水!
”
水碗也送到她的手上,她的動作依然暴力得讓老皇帝心直打顫。
老皇帝幾次想制止,想說輕點兒捏他的媛媛,可是都被衛離給勸住了。
衛離甚至還在威脅他:“還想不想給皇後治病了?
你到底想皇後活還是皇後死?
”
老皇帝覺得,“皇後死”這三個字但凡從别人口中說出來,他一定當場就把那人給砍了。
但這話是衛離說的,他就下不去這個手。
這孩子從小就跟着他了,毛病都是他自己給慣的,一天到晚沒大沒小他也習慣了,說就說吧,何況也是為了皇後好。
于是老皇帝聽了話,不再想攔着陸辭秋,江皇後的藥這才算喂了進去。
水灌進去不出片刻,江皇後有了反應,陸辭秋叫宮人把江皇後扶起來,趴在榻邊,催吐的藥物開始起作用。
江皇後吐得天昏地暗,就跟她之前在空間裡那個樣子是一樣一樣的。
老皇帝特别心疼,也不嫌惡心,就坐在邊上一下一下地給江皇後順背。
陸辭秋看着這一幕,就能想起來季淑妃提到這老皇帝時,一口一個渣男地叫。
老皇帝雖然老了,但是相貌輪廓還在,五官角度也還在,不難看出年輕時是個非常好看的男人,否則也生不出那麼多好看的兒子。
可能好看的男人都是渣的吧!
再加上他是皇帝,有着傳宗接代的任務,所以不得不娶無數無數的女人入後宮,生那麼那麼多的孩子。
可人到底也是有情感偏向的,他選擇将情感偏向于正妻,就注定要冷落那些妃嫔。
被叫一聲渣男也不為過。
齊一然小聲問她:“王妃,确定能救嗎?
”
她點點頭,“能救。
”然後再問齊一然,“可有查出來這毒是怎麼中的?
”
齊一然搖頭,然後順手指指站在外殿的幾名太醫,“下晌你們吃的飯菜還有剩下的,太醫一直在驗,但在下瞧着驗也是白驗,因為飯菜裡沒有毒。
”說完,又仔細瞅瞅陸辭秋,愈發的不放心,幹脆不顧禮數,直接去抓了陸辭秋腕脈,随即驚道,“王妃也中毒了?
”
這話是喊出來的,一屋子人都聽見了,老皇帝也聽見了。
一心隻顧着自家媳婦兒的老皇帝,終于把目光從江皇後身上移了開,關切地看向陸辭秋,“孩子,你給你自己治了沒有?
常言說醫者不能自醫,朕瞧着你臉色不好,是不是沒治?
”
陸辭秋趕緊道:“父皇,我吃過藥了,沒事。
”
“當真沒事?
”
“當真沒事。
”
老皇帝松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目光又收了回去,又去輕輕喚着他的媛媛。
齊一然不放心,壓低了聲音道:“王妃的唇都沒有血色了。
”
她亦壓着聲音回:“我心裡有數,一時半會兒發作不了。
當務之急是皇後娘娘和淑妃娘娘的毒得先解了,我總歸是死不了的。
”她目光向外殿投去,江皇後這頭還得吐一會兒,她幹脆走到外殿,親自去看擺在桌上的剩飯剩菜。
來的幾位太醫有兩位她認得,是當初去了難民營的,因為彼此過于熟悉了,便也沒有過多禮數。
其中一位太醫湊上前來直接就道:“飯菜驗過了,是沒有毒的。
包括下晌喝過的酒,從酒到壇子再到蓋子,都仔仔細細地驗看過了,也是沒有毒的。
在下幾人到永福宮時,皇後娘娘就已經是半昏迷狀态,根本什麼線索都問不出來。
正好王妃來了,請您想想,下晌在永福宮除了這一桌酒菜之外,還吃過什麼特殊的東西沒有?
”
陸辭秋微微蹙眉,酒菜沒有問題,那問題肯定就出在别的地方,可是除了這些,她們還吃過什麼呢?
她下意識地将目光向江皇後投去,同時也一眼看到了在榻邊守着的懷青。
一個重要的環節被她想了起來——解酒藥!
對了!
解酒藥!
當時她跟江皇後還有季淑妃都喝醉了,她從空間裡調了解酒藥出來,讓懷青去沖水。
那藥隻有她、江皇後,還有季淑妃喝了。
線索捋到這裡,她也不知是怎的,竟突然有些高興。
如果她猜得沒錯,如果問題真出在解酒藥上,那至少燕千絕是平安的。
她長長地松了口氣,雖然不知道自己這種反應是為什麼,但至少這一刻她清楚,自己的确是因為燕千絕有極大可能沒有中毒而感到高興,甚至高興到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至于這毒……藥是她給的,她可以确定自己的藥沒問題,那麼問題就出在拿走藥的人身上,或是沖藥的這個過程中。
她的目光再一次向懷青投去,這個一直跟在江皇後身邊的大宮女,在這一刻開始被她深深地懷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