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後,二殿下燕千揚被叫到了延玉宮。
自打皇後和季淑妃都被打入冷宮之後,原本就冷清的後宮愈發的沒有人氣兒了。
宮人們走路小心翼翼,生怕弄出點動靜讓人注意到自己。
可要問他們是怕被誰注意到,他們又說不清楚。
就感覺風雨欲來,每個人都像是浮萍,生死不定。
燕千揚走在宮道上,偶爾能看見一兩個宮人,再多也沒有了。
延玉宮的宮女說:“大家都不願意出來走動,除非必要,多數時候都是在自己宮院裡的。
”
燕千揚也不問為何,隻在經過羅煙宮時往裡頭看了一眼。
宮女卻提醒他:“殿下,快走吧!
别在這兒停留,這地方晦氣。
”
燕千揚皺眉看她:“為何晦氣?
就因為季淑妃被打入了冷宮?
”他輕哼了一下,“可你想想,那些沒入冷宮的後妃,跟入了冷宮又有什麼區别?
這南嶽後宮,都閑多少年了。
”
延玉宮裡,甯妃擺了一桌宴席。
禦膳房也是許多日子都沒有這樣鋪張過了,冷不丁接這麼大一桌還覺得奇怪。
但甯妃身邊的宮女給了打賞,銀子還挺多的,他們就也沒再說什麼。
燕千揚到時,就見甯妃正陪着一妙齡女子坐在桌前,方嬷嬷立在身側,笑呵呵地看着那姑娘,一邊看一邊說:“姑娘生得真好,濃眉大眼的,顯得大氣。
不像那些眉目清秀的女子,冷不丁兒一看是舒服,但看久了難免覺得寡淡。
姑娘不一樣,姑娘越看越叫招人喜歡。
”
那女子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沒有像一般女子一樣趕緊低頭說過獎了之類的話。
她反而看向方嬷嬷,迎着方嬷嬷的目光笑着回應:“是吧?
從小到大很多人這樣誇我。
雖然我已經聽習慣了,不過嬷嬷誇獎的跟别人意義不同,嬷嬷是從小帶着二皇子長大的,您能這樣誇我,就說明二皇子也會喜歡我這種長相的姑娘,對吧?
”她再問甯妃,“是這個理吧?
”
甯妃趕緊點頭,“你說得沒錯,是這個理,千揚一定會喜歡你的。
”說完,一擡頭,正看到燕千揚一腳邁進屋來,趕緊沖他招手,“我兒快過來坐。
”
方嬷嬷也趕緊迎上前,笑着說:“殿下到了?
娘娘和姑娘已經等候多時了。
”
燕千揚沉着一張臉,倒是應了一句:“朝中事多,這會兒散朝已經是早的了。
”說完又看向甯妃,“所有宮院都大門緊閉,生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再生出什麼事端來,連宮人都輕易不放出門。
母妃倒好,不但叫我入後宮,還将外人帶入宮中來,怎的一點不知避諱?
”
甯妃瞪了他一眼,“本宮這是為了誰啊?
還不是為了你。
但凡你讓本宮省點心,本宮也不至于在這種時候叫阿香進宮。
”她拉着身邊女子的手說,“阿香入宮已經半月有餘,本宮沒有立即讓你過來,就是想要先替你考量考量。
省得到時候你又說本宮,随随便便在街上撿個姑娘就要塞給你。
本宮與阿香接觸多日,知道阿香是個好姑娘,這才叫你入宮你們多接觸接觸。
話說回來,這姑娘還是那永安縣主引薦給你的,你同那永安縣主一向親厚,既然是她引薦的人,那你就更不應該推辭,就算看在她的面子上,也得尋思尋思。
”
燕千揚問她:“母妃讓我尋思什麼呢?
陸辭秋那哪是引薦,她是被這北月香惹得太煩了,不得不把她塞給我來處理。
可方嬷嬷倒好,直接把人領進宮來。
本王倒是想問問,若因此出了什麼事端,是嬷嬷來負這個責任,還是延玉宮來負這個責任?
”
方嬷嬷見他生氣了,趕緊跪下來認錯:“老奴知錯了,是老奴想得少了。
老奴隻是覺得這姑娘對殿下您癡心一片,如果可以撮合一番,也是樁美事。
”
“望京城裡對本王癡心一片的姑娘不少,嬷嬷為何不去撮合她們?
”
“這……”方嬷嬷也不知道該怎麼答,總不能當着北月香和燕千揚的面說,因為這姑娘無根無勢,隻是個平民,好拿捏。
而且娶一個平民為妻,就相當于主動放棄了外戚的支援。
一個沒有聯姻的皇子,沒有外戚支援的皇子,于皇位是沒有任何競争力的。
這是甯妃一直以來想要的結果,從未變過。
她始終認為隻有兒子不争皇位,才能躲得過朝堂紛争,也能躲得過那些皇子和後妃的陰謀詭計。
她就想兒子好好活着,别的都不要。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後來偏偏出來一個陸辭秋。
這也是方嬷嬷着急帶北月香入宮的原因,她還真的是當街随便撿了一個人,就想給燕千揚湊個伴兒,想讓燕千揚因此斷了對陸辭秋的念想。
可是沒想到燕千揚反應這麼大。
“嬷嬷起吧!
”燕千揚态度平和了一些,畢竟這是侍候他長大的嬷嬷,情同半個生母。
他坐到了桌前,與北月香隔着半張桌子。
甯妃不樂意了,“你坐過來一些!
離那麼遠幹什麼?
阿香等着盼着你進宮,今日終于來了,怎的還要隔着半張桌子?
千揚,你這是打本宮的臉呢?
”
燕千揚皺了皺眉,“母妃想多了,隻是男女授受不親,不能壞了北月姑娘的名聲。
”
“什麼北月姑娘,你應該叫阿香,這樣顯得親切。
再說,她姓北,不姓北月。
”
“是嗎?
”燕千揚冷哼一聲,看向北月香,一邊唇角微微勾起,“姓北?
”
北月香有些尴尬,幹笑兩聲,卻不接姓氏這個話茬兒,隻說:“殿下不用想着名聲不名聲的,我都在甯妃娘娘宮裡住了這麼久了,宮院裡的人都知道我是娘娘為殿下選中的媳婦兒,娘娘也派了人去同我哥哥打過招呼,我們家那邊的人都知道這事兒了。
名不名聲的,早就沒了。
咱們以後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一家人也不坐兩張桌。
你離我近些。
”
“一家人?
”燕千揚挑眉,半晌笑道,“确實算是一家人。
早年父皇封了安青為郡主,那安青便也算半個皇族,與本王有兄妹之誼。
後來她遠嫁西高,成為了你的阿嫂,這樣一算,咱們确實是一家人。
”
甯妃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