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蓉冰說：“不是，她是住在宣王府的。
十一殿下去南地還沒回來，如今宣王府上上下下都是她一個人做主。
當然，就算十一殿下回來，也是她說了算。
”

　　晉陽還是有些恍惚，“我從前沒離京時，也常聽說十一殿下的事。
那時候他還沒離京去打仗，但皇後娘娘把他教導得很好，無論是學識還是武功騎射，都是皇子裡最好的。

　　我父親曾動過把我許配給十一殿下的主意，被我知道後鬧了好幾天，絕食，說你們要是敢去跟皇上提這個事兒我就把自己餓死。
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我從小就喜歡弘文哥哥，在我心裡，縱是被皇後娘娘養大的十一殿下，也是不能跟弘文哥哥比的。

　　後來我父親被外放，我們全家都離開了京城，反倒是更常常能聽到關于十一殿下的消息。

　　沒辦法，他那些年實在是名聲太旺了。

　　從北地打到南地，一路走一路打，生生把南地被安槐國搶走的地盤又搶了回來。

　　據說他那時候還不到十歲，還是個小孩子。

　　後來我又聽說，十一殿下許是見血見得多了，人變得愈發冷漠，特别是對女子，除了軍中女将和宮中皇後娘娘之外，其餘的人是看都不多看一眼。
哦對，還有江家人，他對江家人也好。
可江家也有一位喜歡他的姑娘，江小柳對他，無異于我對弘文哥哥。
他依然沒給江家人臉面，從來沒有給過江小柳希望。
我父親曾說，那十一殿下身上有真正的帝王氣，帝王都是沒有感情的。
他可以娶很多人，但是他卻不愛任何一個人，這樣的人才配坐上皇位。

　　天下人應該都是這麼想的，可是誰也沒想到，後來有了陸辭秋。
”

　　次日除夕，陸家在辰時半進了望京城。

　　望京城的百姓看着陸家的車隊，一時間心情十分複雜。

　　一方面因為陸蕭元的叛國，讓他們失去了親人。
一方面又因為陸辭秋的相救，讓更多的人活了下來。
這些人是陸辭秋用功績換回來的，可這些人原本也是應該被斬殺的。

　　有人心裡别扭，說了幾句不太好聽的話。
但也有人聽了之後就糾正他：“回來的這些，除了小孩子就是陸家二房。
你覺得是小孩子有錯還是陸家二房有錯？
朝廷嚴查過，陸蕭元做的事沒有人知道，陸家這些小輩裡頭，除了那位陸大小姐，也沒有壞人。
陸家二房更不用說了，咱們這些日子誰沒受過羅家的恩？
那羅家為什麼要幫咱們？
不就是因為羅家的女兒是陸家二房的主母嘛！
行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咱們摸着良心說，這些人沒犯什麼錯。
”

　　先前别扭的人聽人這麼一開解，也很快就想開了，點點頭道：“是，我也明白了，不能總跟過去較勁，還是得往前看。
這個年能過得上，也多虧了永安縣主，多虧了羅家出錢出力。
”

　　“哎，你們知道陸家那位特别漂亮的大小姐有一起回來嗎？
”

　　“怎麼可能回來呢！
那位大小姐豔若桃李，心如蛇蠍，聽說已經死在古縣了。
”

　　人們好一陣唏噓，“可惜了那麼好看的一個姑娘，怎麼心腸那麼壞呢？
”

　　因為街上人多，陸家的馬車走得很慢。
人們說話的聲音漸漸傳進車廂裡，聽得陸家人心裡也不是滋味，對陸蕭元的憎恨就更多了幾分。

　　二房分家單過之後，人們習慣把那裡叫小陸府。
小陸府三進三出帶幾個偏院兒，雖也不小，但跟從前氣派的左相府肯定是沒法比，跟金碧輝煌的羅府更沒法比。

　　不過勝在是自己說得算的地方，溫馨。
馬車一停下陸蕭宇就說：“這麼些年了，從來沒有一回像現在這樣，感覺到是真的回了自己的家。
從前在左相府裡，總覺得像寄人籬下。
”

　　羅書蘭也歎着氣說：“提過多少次分家都沒分成，看中的不還是我們二房的銀子。
行了，下車吧！
左相府被查抄了，孩子們都得住在咱們這兒，且得張羅一陣呢！
”

　　陸蕭宇趕緊扶着自家夫人下馬車，同時也道：“今日就是除夕了，本來都說好了，今年羅家搬到了京城，過年時咱們就一起熱鬧熱鬧。
但現在孩子們都來了，我想着除夕咱們還是自己過，等到年初一再去走動拜年。
一會兒你們在家裡收拾着，我帶人去街上采買，把吃的用的都買齊了，晌午就讓廚房張羅飯菜。
今兒晚上咱們包餃子。
”

　　陸芳華那邊也樂呵呵地下車了，陸青青頭回到京城，看什麼都新鮮。
就連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穿的衣裳她都一陣陣驚歎，不停地說：“太好看了太好看了，那是什麼料子？
我在古縣從來沒見過！
呀，那位姐姐頭上戴的花也美，她長得好白呀，走路姿勢也好好看。
”

　　陸夕顔扯了她一把，“你小聲些，這裡是城東，住的都是富戶，姑娘們差不多都那樣，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說完，又瞅瞅她這身衣裳，也揪揪自己的衣裳，然後拉着陸青青蹭到陸芳華身邊，“四姐，你看，過年了，能不能給我跟青青弄兩套新衣裳穿？
我的衣裳都是舊的了，青青更是一件像樣的都沒有。
四姐最好了，以後我賺了銀子一定還你。
”

　　陸芳華問她：“你還想賺銀子？
你怎麼賺？
”

　　“我去千秋莊或者永安縣做事啊！
我都想好了，莫蓉冰都能去做事，我肯定也能。
”

　　陸芳華搖搖頭，“你不行。
二姐姐說了，等過完年一切安定下來，你就到永安縣去上學堂。
不隻你，三姐姐也得去，我也得去。
”她看了已經下車的陸惜玉一眼，“三姐，聽到了沒有？
過完年我們都要去上學堂，二姐姐說我們還小，這個年紀不讀書是不行的。
她說我們至少還要讀三年的書，然後還要通過考試才能算結業。
三姐你去不去？
”

　　陸惜玉有點發愣，讀書？
她從來沒想過。
包括今後的生活，她也是沒有任何想法的。

　　她就是稀裡糊塗地跟着車隊到了小陸府門口，到了才知道，原來這個年要跟着二叔家一起過了。
可是往後呢？
往後她要去哪裡？
總不能一直待在二叔家，畢竟不是自己家。

　　羽王府的暗衛還在馬車邊上站着，沒有離開，三個丫鬟也站在她身後，都在等着她表态。

　　她回頭看了看這些人，再看看陸芳華，過了一會兒點點頭，說了句：“好。
”

　　也不怎的，她這一聲好說出，身後五人竟同時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