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叔去竈房做飯了,走路時背有些彎,步子也有點晃。
燕千絕看了一會兒就收回目光,心裡不太好受。
陸辭秋還在後院兒忙活着,他到了之後就看到了十分詭異的一幕。
一地的壇子已經不值得大驚小怪了,讓他感到詭異的是他看到陸辭秋跟個鬼似的,在這院子裡忽隐忽現。
人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消失,消失之後再出現時還能挪地方,正好出現在沒有被壇子擺放的位置。
然後把手裡抱着的壇子放到地上,兩手空空再次消失。
每次出現,她手裡都會抱着新壇子,不一會兒的工夫,院子裡的壇子就又多了很多。
燕千絕終于知道這一地的壇子是哪來的了,但知道了又好像沒全知道,比如說他還是不知道陸辭秋的消失是去了哪裡,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讓自己可以無影無蹤。
真的是鬼術嗎?
不能吧?
他二哥說陸辭秋就是個鬼,難道真的是個鬼?
燕千絕開始回憶跟陸辭秋相處的點點滴滴,甚至還用心去感受每一次身體接觸,包括她親他的那一下,都是實實在在的觸覺,不像是鬼幹出來的事兒啊!
再說,鬼不是不能在白天出現麼!
鬼怕太陽,鬼還沒有影子,可陸辭秋什麼都有,他觀察過很多次,人什麼樣,陸辭秋就什麼樣,并沒有哪裡特殊。
許是時間站得久了,再次出現的陸辭秋就向他看過來,問了一句:“看夠了沒有?
”
他一愣,“你說什麼?
”
“我問你看夠了沒有?
看夠了就過來幫忙,我一個人搬這麼多壇子快累死了。
”
“哦,好。
”他趕緊走上前,可是卻不知該如何幫這個忙,隻能對她說,“馬車已經找來了,就停在後門外,随時等你吩咐就可以裝車。
那個……我要怎麼幫你?
”
陸辭秋又消失了一會兒,等到再抱着壇子出現時,就對他說:“有馬車就好,但我還要再倒騰一些壇子出來,現在這些還不太夠。
你……算了,你也不要幫我搬壇子了,你畫雪花吧!
最好在我搬完壇子之前畫出來,這樣就可以一起送到窯裡去,讓師傅們想辦法給印上。
而且還得跟師傅們說好,印記一定要統一,這次是什麼位置,以後還在什麼位置。
”
燕千絕點點頭,“這個不難,他們常做,手法熟練,你不需要擔心。
既然不用我幫着你搬壇子,那我就去畫雪花。
”他說完就要走。
陸辭秋愣了一下,“你上哪去?
”
燕千絕說:“去書房。
”
陸辭秋起身,拉了他一把,“别去書房了,我給你找個地方。
”
話說完,燕千絕就覺得忽然之間眼前白光一閃,也就一瞬的工夫,視線再恢複時,人已經不在原地,而是換了個空間。
縱是他再冷靜的一個人,此時此刻腦子也“嗡”了一下,下意識地就發出疑問:“怎麼回事?
這是什麼地方?
本王是如何到了這裡的?
”問完,又吸了吸鼻子,嗯?
消毒水的味道。
這味道跟回春堂的味道是一樣的,别的醫館都是中草藥味,唯有陸辭秋的回春堂是消毒水味。
那味道他是從難民營建立的時候接觸到的,記憶深刻,甚至陸辭秋的身上也總會帶着些淡淡的消毒水味,有點好聞,反正比尋常女子用的香料好聞多了。
于是他再問:“這裡是回春堂?
”再偏頭,雖心有餘悸,但看陸辭秋就站在身邊,還拉着他的手,他的心就放下了。
反手将人握住,握得更緊了些,然後才道:“阿秋,這就是你能變出奇怪東西的法門?
”
陸辭秋“嗯”了一聲,也沒有任何解釋,隻拉着他開始走路,經過導診台、挂号分診處、路過藥局、拐過放射科,上了樓梯,到了二樓她的辦公室。
開門,開燈,拉開椅子,擺好紙筆,然後才又開始說話:“這種紙筆你也見過,應該會用,我就不教你了。
你就在這裡畫,畫完了再叫我。
或者你如果畫得快,我還沒有搬完壇子,也可以在我這診所裡轉一轉。
這裡沒有上鎖的門,所有房間你都可以進,房間門外也都寫了這個房間是做什麼的,雖然是簡體字,但有些字跟南嶽國寫的也是一樣的,前後聯系起來也能猜到是什麼。
總之這裡對你開放,你可以探索與發現,但前提是把雪花給我畫好。
行了,你在這兒畫吧,我要繼續去幹活了。
”
話說完,人又不見了,再次出現時,又是在一樓的入口處。
燕千絕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心情,告訴自己這裡應該是陸辭秋的秘密地盤,此番小姑娘把自己最大的秘密開誠布公地向自己展露,就說明小姑娘已經完完全全的相信了自己。
這是一個進步,是好現象,是他與她感情增進的見證。
他應該高興,而不是害怕。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比如他七哥的無妄閣。
那無妄閣的所在之地也是一處福地洞天,平常人難尋,即使站到面前也找不到路徑。
這個叫做診所的地方,應該也是陸辭秋的福地洞天,或許進出的方法有些特别,但誰讓他們家小姑娘厲害呢!
厲害的人就應該用厲害的方法,就應該與常人不同。
燕千絕這樣開解了自己一番,内心的疑惑逐漸減少,恐懼感也徹底消失。
心靜下來之後,便開始琢磨着給小姑娘畫雪花,正要提筆時,目光一瞥,又瞥到了小姑娘桌上放着的幾本“書”。
嗯,應該是書吧!
跟他平日裡看到的書不太一樣。
封面是硬殼子,裡面的書頁紙張也與平日常見的完全不同。
但這沒什麼,皇宮裡有很多書也不是市面上常見的,甚至有些書在紙裡摻了金。
小姑娘這些書應該也是特殊紙張做成的,嗯,還有染墨。
把墨汁染成各種各樣的顔色,繪于紙張上也真是好看。
他随手翻起來,紅的綠的白的圖案入眼,一個都沒看明白。
仔細分辨,辨出一種奇怪的樹,辨出一個白胡子老頭,還辨出兩頭鹿。
倒是天上飄着雪花,這個他認出來了。
可是又不似常見的那種雪花,做了些變形,說不太好變通了哪裡,總之變得異常好看。
他琢磨着參考這種變形法則,自己也把雪花畫出不尋常的模樣。
勾勾畫畫間,竟比書裡的聖誕雪夜還要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