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氏沒有跟着,她覺得如果女兒真有事,之前就将她拒之門外,她若是跟着的話,怕是女兒連陸辭秋都不見了。
反之如果女兒沒事,真的隻是困了,陸辭秋來也真的隻是問圖紙的事,那她又為什麼要跟着呢?
隻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她縱是沒跟過去,也一直站在前院兒,再無心旁的事情。
陸辭秋跟着海氏的丫鬟到了莫蓉冰的小院兒,莫府沒有左相府那麼大,修得也不如左相府氣派。
但海氏一族擅長工事,祖輩出了三位能工巧匠,雖未進宮,但在民間也頗具盛名。
莫府修葺時,海氏出了不少力,如今這府裡看上去平平常常,但是莫蓉冰曾經說過,莫府有很多隐藏的小機關,不是為了藏匿什麼,隻是為了增添些生活情趣。
她此刻站在莫蓉冰的院子裡,看着一左一右兩棵大樹,就想到莫蓉冰說的,這兩棵樹到了盛夏時,按動一處機關,可以撐開一大片簾子,将小院兒的陽光遮起來,方便納涼。
且那片簾子還可以防點小雨,隻要雨下得不是太大,就不耽誤人在院子裡活動。
大夫人海氏的丫鬟把她們送到就走了,院兒裡的下人明顯被主子特别的吩咐過,無人在院中打掃走動,全都避到了後院兒,或是回了自己屋裡。
這院子今日就好像在給下人放假,安安靜靜,一點動靜都沒有。
陸辭秋帶着霜華往前走了幾步,站到了主屋門前,伸手叩門,輕輕地叫了一聲:“蓉蓉。
”
屋裡傳來一聲歎息,“阿秋,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
她笑笑,“既然知道,還不快起來給我開門。
”
裡頭老半天都沒有動靜。
陸辭秋心中隐隐不安,她沒再叩門,反倒是離開門口,往窗子底下走了過去。
估摸着床榻的位置,她很快就站到距離莫蓉冰床榻最近的一處窗邊,然後輕輕在窗子上叩了兩下。
“蓉蓉,你不願見我?
為何突然不願見我?
是怪我昨夜突然離府,也沒有親自同你說一聲嗎?
對不住,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氣。
我跟你說,蓉蓉,昨天我家裡出了很大的事。
我祖母病了,請了回春堂的大夫看診抓藥,可是她吃完藥之後就中毒了。
我父親懷疑是回春堂的藥有問題,把回春堂負責抓藥的小夥計打了個半死。
我沒辦法,隻能趕過去化解危機,不但得給我祖母解毒,還讓我的手下跟我父親手底下的暗衛打了一架。
你知道嗎?
我身邊有一個很厲害的暗衛,是十一殿下給我的。
昨夜他以一敵十,受了重傷,我隻能帶着他和那個快要斷成兩截兒的小夥計去回春堂治傷。
俗話說得好,家醜不可外揚,但是蓉蓉你看,我将我家裡這樣不堪的事情都講給你聽,可見我是真心把你當自己人的。
既然是自己人,你是不是也該跟我交交心?
把你遇着的事、受到的委屈都同我講一講?
”
屋裡還是沒有動靜,又過了一會兒,隻見夏山從屋裡走了出來,手裡拿着幾張紙。
“二小姐,我家小姐染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您,實在不方便相見。
這是我家小姐畫好的圖紙,莊子裡要蓋的樓房都在這裡了。
”
她将圖紙遞向陸辭秋,遞的同時下意識地往屋裡看了看,忽然人往前上了半步,湊近陸辭秋,壓低聲音說:“求二小姐救救我家小姐。
”
陸辭秋當時就皺了眉,“你家小姐究竟出了什麼事?
快說!
”
“我,我不知道。
”夏山又快哭了,“我隻知小姐很不好,昨夜好像哭過,今早又像變了個人。
我實在擔心昨夜出事,但是小姐不說,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求求二小姐,您管管我家小姐吧!
除了您,可能再也沒有人幫她了。
”
她說到這裡,又往近了湊向陸辭秋,聲音壓得更低:“昨夜小姐落水,怕是出了别的事。
”
這話剛說完,就聽屋裡的莫蓉冰突然大喊一聲:“夏山!
送圖紙要這麼久?
你幹什麼呢?
”
夏山一哆嗦,趕緊退回一步,然後指指屋裡,匆匆轉身回去了。
陸辭秋也有些着急,往前跟了幾步,就想推門而入,可是剛走到門前就聽裡頭的莫蓉冰說:“陸辭秋,我說了不見客就是不見客。
這裡是莫府,難不成我在自己家裡還說了不算了?
縱然你是永安縣主,也管不到别人家裡的事。
陸辭秋,回去吧!
我累了,真的誰都不想見。
”
陸辭秋推門的手停在了半空,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直覺告訴她昨晚一定出事了,可是能出什麼事呢?
她沉默半晌,再問:“昨夜你落水,是在什麼地方?
”
“我不知道!
”莫蓉冰突然一聲大喊,“陸辭秋你閉嘴!
我沒有落水,我什麼事都沒有,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了?
你有那麼多事要做,為何非得來管我呢?
我自己都說了沒事,你還這麼執着作甚?
難不成你還盼着我有事?
就希望我有事?
”
“我沒有。
”
“沒有就走!
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圖紙我也給你了,後續的事情我怕是幫不了什麼忙,你自己想辦法吧!
”
陸辭秋到底也沒進得去莫蓉冰的屋子,即使她知道昨夜莫蓉冰在陸府一定出事了,但是她也明白,眼下莫蓉冰不想說,她若執意去問,怕是會引起對方強烈的反感心理和逆反行為。
反感心理也就罷了,一旦逆反行為産生,就很容易出事。
她往後退了兩步,輕歎了一聲說:“那蓉蓉,你好好休息,過兩日我再來看你。
”
陸辭秋走了,莫蓉冰起身跑到門口,很想推開門看一看,卻在伸出手後又失了興緻。
夏山見她如此,就問了一句:“要不要奴婢把陸二小姐給追回來?
”
莫蓉冰搖頭,“不用了。
早晚還是會再見面的,或許今後就能天天見了呢!
”
夏山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想着許是等病養好了就又回莊子了,那不就天天能見了嘛!
她很高興,扶着莫蓉冰回榻上躺着,自己就拿了個小凳子坐在榻邊,時不時幫着莫蓉冰掖一下被角。
莫蓉冰昨夜幾乎沒睡,這會兒躺下倒是睡着了。
隻是還是多夢,昨晚的事已經成為了夢魇,無時無刻不侵占她的夢境,吓得她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陸辭秋回了陸府,一路上都在想着關于莫蓉冰的事情。
莫蓉冰沒有提醒任何線索給她,态度也像是不願意提及,更不想追究。
她其實很希望莫蓉冰真的隻是落水,之後受了風寒,又或是落水時受了些驚吓。
這些都是小事,過了這幾日總會慢慢好起來的。
可她就怕這裡頭還有别的事,比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