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蘇燕杉不走,她被這場戲給吸引了。
即使早打聽到了戲文内容,但聽故事是一回事,看人演戲就又是另一回事。
燕千揚這人戲唱得确實是好,特别能拉動人的情緒,才不一會兒的工夫,下面的人就已經無心再去想二皇子何時登場了,都在為台上新娘子回憶跟窮書生的愛情故事而感動。
這時,有人端上來一碗酒,新娘子咿咿呀呀地又唱了起來,意思是她知道這酒裡摻了藥,且這酒是她爹娘給的,讓她喝了這酒之後,就忘記關于窮書生的一切。
她舍不得忘,但邊上有人一直在勸她,說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就能好好生活。
新娘子最後一咬牙,端起那碗酒一仰脖就給喝了。
是真喝。
蘇燕杉一愣,說了句:“原本戲文裡是沒有這一段的啊!
這戲怎麼跟我聽說的不一樣?
”
陸辭秋眯起眼睛盯着燕千揚,她知道戲文一定是改過了,而且燕千揚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才能配合着唱戲文,也能配合着把那碗酒給喝了。
隻是喝了酒之後他就呈現出一種醉态,陸辭秋總覺得那醉态不像是演的,倒像是燕千揚真的喝醉了酒,站都站不住,說話也說不清楚。
這時,就聽蘇燕杉說:“唉,也是可憐了這二殿下。
為了西高王妃,把自己弄成這般,也不知道值是不值。
”
邊上,沈旭陽小聲提醒她:“不要說這些事。
”
蘇燕杉卻覺得也沒什麼,“二殿下跟那西高王妃的事,京城裡一多半人都知道,也不是什麼秘密。
我就是瞧着他可憐,好好的一個青梅竹馬,生生被和親去西高。
聽說這事兒還是左相大人一力促成的,那左相大人可……可真不是個東西。
”
沈旭陽拿她沒辦法,也不再勸了,隻跟她說:“再坐一會兒我們就回去。
”
陸辭秋這時偏過頭來問了一句:“夫人的意思是,這二皇子來唱堂會,是跟他那位心上人有關?
我也是京城人,我也聽說過那檔子事。
可是這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二皇子也很久都沒唱過堂會了,聽說他已經走出來了呀!
這怎麼又開始了?
”
蘇燕杉就道:“聽聞西高皇子攜王妃,會在過年時來送歲貢,想必二殿下是聽說了這個事兒,又勾起了傷心事吧!
唉,想想也是可憐。
”她一邊說一邊撫了撫還沒怎麼隆起的肚子,再道,“我也是因為懷了身孕,才更加多愁善感,也更喜歡說話。
小姑娘,你别介意。
”
陸辭秋搖頭,沒再說什麼,目光又往燕千揚那處投去。
新娘子上了油彩,也看不出來他喝了酒臉紅沒紅,但燕千揚的狀态還是醉着的。
他這會兒也正往下面看過來,一雙眼睛死死盯着陸辭秋,唱的全是感情戲。
什麼你不明白我的心啊,什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什麼我等你等得好苦啊之類的。
陸辭秋聽得直皺眉,心說這該死的燕千揚是不是把她當成西高王妃了?
他精神錯亂了吧?
這時,經員外府仆人們的善意提醒,衆人也都反應過來了——“原來這就是二皇子啊!
”
“我的天!
二皇子簡直雌雄共體,人間絕色!
”
“嗚嗚,我終于見到二皇子了,我的心願終于了了,就算是死,我也能瞑目了。
”
“我不要死,二皇子看我,二皇子看看我!
二皇子你别哭了,我願意代替那個書生,好好跟你過一輩子。
我絕對不會騙你,也絕對不會抛棄你的。
二皇子看看我!
”
眼瞅着人們都快瘋了,員外府的人趕緊維持秩序,不停地跟他們解釋:“這是唱戲!
是唱戲!
二殿下是入戲了,你們可别跟着瞎起哄啊!
都給我清醒點兒。
人家堂堂皇子,用得着你可憐?
快省省吧!
那位砸鍋賣鐵的大哥,趕緊管管你家妹子,這還沒怎麼着呢,居然讓我跟她叫王妃,她是不是吃飽了撐的?
”
砸鍋賣鐵的大哥冷哼一聲道:“飽什麼呀!
打從進了你們員外府,就一口正經飯沒吃着。
再說了,我憑什麼攔着我妹子啊!
她就是奔着二皇子來的,她要真能當上王妃,那我下一步就把房子給砸了,說啥也得供我妹子在王府裡住下。
”
仆人們好說歹說,經過了好一陣子的鬧騰,終于讓人們的情緒暫時平複下來了。
然後他們再扭頭看看台上的新娘,心裡也是一顫一顫的。
這二皇子是真絕啊!
這也太好看了,這身段這樣貌,要不說他是個男的,誰能看出來啊?
也不怪那些小姑娘瘋了,他們再這麼看下去,也得瘋。
于是仆人們轉過頭,盡量勸自己不去看台上的新娘。
而陸辭秋卻一直在盯着新娘,甚至不惜與之對視,面無表情地接受他的情感訴說。
蘇燕杉還在邊上補了一句:“妹子,我怎麼感覺二殿下一直在看你啊!
”
這話剛說完,突然,台上的新娘倒了。
“砰”地一聲,整個人都摔到了地上。
陸辭秋急了,一下子站了起來。
然後就聽到身後有人不滿地道:“前邊兒的幹什麼呢?
坐下,趕緊坐下,你擋着我看二皇子了!
我說你沒事兒吧?
你是不是太入戲了,以為摔的真的是二皇子?
哎呀,那摔的是新娘子,是戲文裡原本就有的,二皇子是在演戲,你急什麼?
”
陸辭秋皺了皺眉,見燕千揚果然在倒下之後依然在唱着戲詞,這才又坐了回來。
然後就聽蘇燕杉正在跟沈旭陽說:“真是奇怪,怎麼我看到的戲文跟他們看到的不太一樣?
我看的戲文裡可沒有新娘子喝毒酒,也沒有摔倒這一段。
還有啊,如果按照現在這個戲的說法,新娘喝的毒酒并不是真正的毒,隻是能讓她失憶。
那她為什麼會摔倒?
為什麼唇角還會流血?
她的爹娘不可能給她用這麼重的毒藥的。
”
陸辭秋覺得蘇燕杉分析得有道理,而且她總覺得燕千揚唇角流出來的血,不像是假血,而像是真的。
但她又沒辦法問,因為燕千揚一直在唱,沒有停過。
他還一直看着她,時不時還凄凄慘慘地笑那麼一下。
這時,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大喊一聲:“走水了!
快來人啊!
府上走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