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98章 兩封信
北狄使臣抵達大周時,已經是三個月之後了。
大周皇帝收到使臣們遞交上來的求婚文書時,差點沒把嘴裡的茶水給噴出來。
“赫連俊這小子有毛病吧!
這都多少年了,竟然還沒放下?
佟妙心嫁人又和離,後來好像又出家了?
”
大太監在一旁回道:“陛下,那已經是老黃曆了,去年太後娘娘千秋之後,長甯公主就已經把人從庵裡接走了。
那佟妙心如今已經還俗了。
”
皇帝挑了挑眉:“還有這事兒?
”
他整天國事纏身,自然沒時間去關注這些小事。
“還俗了那就好說了,佟妙心如今也算是待嫁之身了,赫連俊這個請求,朕準了,來人,拟旨,朕要給佟妙心賜婚。
”
大太監趕緊讓人去安排。
沒一會兒,皇帝賜婚的聖旨便拟好了。
但是問題來了,這聖旨要往哪裡傳?
林阮一家去年給沈郡王做完大壽就離開了,而佟妙心更是連影子都沒人見過。
這聖旨要給誰?
皇帝看着拟好的聖旨,有點無語。
“聖旨先放着吧,先問問長甯佟妙心人在哪裡。
”
于是皇帝又親自寫了信,讓人快馬加鞭送到了嶺南。
這一趟,就花了一個月的時間。
林阮收到信的時候,正抱着小兒子坐在田埂上,看着蕭景宸在田地裡揮汗如雨的刨地。
皇帝給的信,不止有他自己寫的,還把赫連俊求親的文書也一并捎了過來。
林阮看到信的時候,滿意的笑了。
這小子,沒讓她失望,一登基就立刻派人來大周求親了,不錯不錯。
北狄換新皇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
她也一直在等赫連俊那邊的消息。
之所以沒有直接把佟妙心送到北狄去,一是因為赫連俊的事情沒有解決好,佟妙心過去了要面對的事情,根本不是她能扛得住的。
二是這兩人畢竟分開了這麼多年,誰知道赫連俊現在是個什麼心思,身邊有沒有什麼三妻四妾的呢?
如今她自作主張地把佟妙心送去,赫連俊對她并沒有感情了,或者已經被古人的納妾思想給同化了,那她不是把佟妙心又推到另一個火坑去嗎?
佟妙心根本經不起任何一點刺激了,若赫連俊隻是對她無意倒也罷了,怕就怕赫連俊覺得礙于過往的情分和面子,給了佟妙心一個名分。
說真的,别說佟妙心受不了,換她,她都要崩潰。
所以她隻是把佟妙心帶離靜心庵,封存她的記憶,讓她能安穩的活下去。
至于和赫連俊的事情,隻要赫連俊有心,就不怕他們之間沒有未來。
現在看來,她的決定是對的。
林阮心情十分不錯,于是抱着她的兒子回了莊子。
說起來她這個小兒子,跟姣姣比起來,簡直就是個小天使。
懷他的時候一點罪沒受,能吃能睡,生的時候也特别順,從發作到生完,一個時辰都沒用到。
生下來之後,小家夥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哪怕餓了拉了尿了也不怎麼哭,就哼唧幾聲提醒一下旁人。
等到大點之後,孩子更好帶了,整天樂呵呵的,跟個小彌勒佛一樣。
從出生到現在,半歲的孩子就沒聽見他怎麼哭過。
哪怕隻是叫他一聲名字,他也能笑得像撿了金元寶一樣。
而且這孩子長得也好看,簡直就是蕭景宸的縮小版,林阮經常看着他,想象蕭景宸幼年時候的模樣,覺得十分有意思。
回到莊子裡,林阮把兒子交給綠萼,自己去書房寫信,一封寫給皇帝,一封寫給赫連俊。
寫給皇帝的那封,内容很簡單,讓他不必多管這事。
寫給赫連俊的那封,裡面隻有一個簡單的地址,佟妙心的地址。
她可不管赫連俊有沒有辦法去找佟妙心,反正佟妙心現在的情況,讓皇帝直接賜婚肯定是不太合适的。
她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突然得了皇帝的賜婚,還不得把人給吓死。
所以赫連俊想取老婆,還得下點功夫才行。
把信寄走之後,林阮就把這事兒給丢開了。
她對赫連俊還是很有信心的,畢竟連王位都能拿到手的人,不至于連個媳婦兒都娶不來。
等這信轉到赫連俊手裡時,時間又過去了幾個月,季節都從春末變成了初秋。
赫連俊收到的信有兩封,一封是大周皇帝寫給他的,另一封自然是林阮的。
他和大周皇帝的私交挺不錯的,他這兩年時間裡建立起可以跟郦妃一夥人對抗的勢力,和大周皇帝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
他并不覺得接受大周皇帝的幫助有什麼可恥的,一個好漢三個幫,就算是現代的那些國家都還有接受大國的援助和支持呢,他一個傀儡王子,有什麼好羞恥的。
别說大周皇帝對他的幫助很大,且并沒有傷及他的自尊,哪怕大周皇帝的條件是讓他賣國,他也沒啥好猶豫的。
隻要結果是他想要的,過程不重要。
赫連俊打開大周皇帝寫給他的信,越看,臉色越沉重,看到後面,赫連俊将殿裡所有人都趕了出去,自己一個人在殿中痛哭了一場。
他一直以為,佟妙心過得很好。
回到北狄的這幾年,他一直不敢去打聽有關佟妙心的一切,因為他怕連累到她,也怕聽到她過得很好,或者過得很不好的消息。
所以他一直不去打聽,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她,告訴自己她會過得不錯,那個男人是佟家千挑萬選出來的,肯定會對她好的。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佟妙心會經曆這麼多的磨難。
丈夫養外室納妾,小産,和離,出家。
這些事情,單單挑一件放在一個女人身上,就已經毀滅性的打擊了,而這些事情,全都發生在佟妙心一人的身上。
大周皇帝的信上說,她在被林阮帶走前,存了死志,藥石無醫。
會是什麼樣的打擊,讓她一心求死?
赫連俊緊緊捂着胸口,哭到不能自己。
門外的宮人們聽着殿中傳出來斷斷續續的哭聲,一個個把頭使勁縮着,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這個王上,是個狠角色,連自己的生母都敢動手往死裡掐的人,他們真不敢有半點旁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