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巧巧跟往常一樣，将大門上了鎖。

　　兩隻小狗留在院子裡看門，他們上山撿蘑菇。

　　小寶喜歡被姜巧巧抱着，姜巧巧也喜歡抱着她。

　　她帶着三個孩子有說有笑地來到山上。

　　隻是，她不知道自他們離開後，劉大壯便有了動作。

　　山上的蘑菇很多，姜巧巧挑自己認識的往背簍裡裝。

　　小寶很喜歡在林子裡撿蘑菇的感覺，開心地嗷嗷叫，可勁兒撒歡。

　　今天姜巧巧帶了工具，也不怕忽然會蹿出老虎來。

　　隻是，她撿着撿着，便聽到山腳下有人喊她的名字。

　　“巧巧！
”

　　“姜巧巧！
”

　　“你家着火了。
”

　　停下手裡的話，大家側耳傾聽，終于聽了個仔細。

　　“着火了。
”姜巧巧連忙背起背簍抱着小寶，“我先去家裡看看，你們倆慢慢來。
”

　　大寶跟二寶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姜巧巧飛也似的消失在眼前。

　　二寶氣憤道，“肯定是大伯做的。
”

　　“怎麼辦，我們的院子被燒，以後我們就沒地方住了。
”大寶害怕地站在原地，“娘會離開我們嗎？
”

　　二寶抓起背簍，“大哥，想這麼多沒用，我們還是回家滅火吧。
”

　　其實他心裡也很難過，本以為他就可以讀書了。

　　一着火，他們就會跟從前一樣窮。

　　大伯太壞了，他怎麼能那麼壞。

　　爹爹剛走的那一年，大伯因為他們幾個孩子争杏子吃，大伯便将幾十年的老杏樹砍了。

　　他們從林子裡出來，便看到自己家的院子濃煙滾滾，二寶的眼淚嘩嘩往下流。

　　“大哥，大伯這麼壞，老天爺怎麼不罰他？
”

　　“大哥，嗚嗚嗚，娘以前不是總說有報應嗎，說我們幹壞事會被雷擊，為什麼大伯沒有被雷擊？
”

　　大寶抓着二寶的胳膊往下跑，不知如何回答。

　　他也不知道啊，他沒讀過書，沒人告訴他為什麼會這樣。

　　“大哥，你慢點跑……”二寶邊哭邊跑，好幾次差點被絆倒。

　　若不是大寶抓着，他肯定要摔跟頭。

　　“大哥，我也會點火，大伯這樣做，我是不是也能半夜去燒他的房子？
”

　　大寶猛然駐足，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二寶。

　　二寶擡起袖子抹了把快要掉進嘴裡的鼻涕，“他能我也能，嗚嗚……除非大伯一家不睡覺。
”

　　大寶眸光不斷閃爍，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弟弟。

　　“不能，不能的，爹爹說過，我們要做善良的孩子……”

　　“嗚嗚，爹爹是善良的人，爹爹死了……我要做壞人保護娘親，娘親也做壞人保護我們……”

　　“……”大寶知道這話不對，可他不知道如何反駁。

　　弟弟一向比他聰明，他隻知道聽話，而弟弟總會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事。

　　難道，爹爹以前說的是錯的？

　　等他們倆緊趕慢趕，二寶的鞋子都跑掉時，終于趕回了家。

　　幸好，房子沒燒壞。

　　廚房差點被燒，院子裡的柴火被燒了一半，兩隻小狗被熏得黑乎乎的。

　　姜巧巧看着黑咕隆咚，還冒着煙的火災現場，心情出奇的平靜。

　　她的衣服鞋子被火燒着了，破洞好多，腳底甚至也在冒煙。

　　跑來救火的人她仔細地看過，有李嬸兒兩口子，張亭長兩口子，以及大夏天還穿着長衫的李江懷。

　　她已經看過現場了，着火的起因是有人往廚房外的柴火堆裡扔了被油泡過的木柴，還有一點舊布。

　　舊布燃燒過的灰燼很完整，一眼就能認出來。

　　這事兒不是她自己一個人能解決的，也不是以德報怨就能翻篇的。

　　她知道火是誰點的，卻沒有證據。

　　之前的辦法已經不管用了，暴力解決不了問題，隻能制造問題。

　　她将目光看向了院子裡，坐在台階上直喘氣的張亭長。

　　“亭長，火是人為的，您應該能認出來，對吧？
”

　　蹲在地上的姜巧巧，眼裡沒什麼光彩，直直地看着張亭長。

　　那黑黝黝的眼神，盯得張亭長直發慌。

　　姜巧巧給她的豬肉這幾天吃得他肚子撐得慌，這件事情他本來就打算管。

　　他避開視線，清了清嗓子，“我知道，現在雖然熱，但還不至于到曬着火的地步。
若真是這樣，我那些草垛都燒沒了。
”

　　“你放心，我會追查這件事。
反正這事是白天發生的，或許有人看到你們家附近來了人，我們可以挨個問問。
”

　　張亭長話音落下，李嬸兒不由問道，“你家的火這麼大，劉大壯跟她媳婦兒一個都沒來救火，你們還在置氣嗎？
”

　　這時，有跟劉婆婆關系好的不由維護道，“或許是人家出門了，沒看到。
”

　　姜巧巧苦澀一笑，“昨晚上劉婆婆來我家偷雞，被我發現了，我便将她帶到她家雞圈，抓了兩隻大公雞，替他們殺了解饞，這會兒可能還在記仇呢。
”

　　張亭長吹胡子瞪眼，“還有這事？
我就知道，劉婆婆一直就這樣，放着自己家的東西不吃，非要偷别人家的。
”

　　“那這火是誰點的不是很明白嗎，除了他們家還有誰。
”有人理所當然道。

　　“沒有證據，還不能下定論。
依我看，這事兒還得仔細查看。
”李江懷拍打着身上的黑灰，“不如說說你們是怎麼發現他們家着火的，是誰第一個看到的。
”

　　衆人七嘴八舌地讨論開來，姜巧巧将小寶抱在懷中。

　　她笑着對衆人道，“先不管是誰點的火，幸虧大家今天來幫忙，不然我這廚房裡的好東西都要被燒沒了。
”

　　“你們先聊着，大家都别走，也不許走，你們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我也沒什麼感謝你的，之前的野豬肉還有，我給你們做一頓炒肉拌面。
”

　　這時，院子裡靜了一瞬，他們仿佛已經聞到了撲鼻的飯香味。

　　這段時間，大家都在傳姜巧巧手藝好，做的飯香飄十裡，今天終于有機會嘗嘗了。

　　李江懷坐在台階上，注意到大寶用被燒破的柴籃子，将燒到一半沒燒完的柴火裝到裡面，準備提到廚房去。

　　可惜他撿得太多，一下子沒提起來。

　　“我來吧。
”他走上前去，将柴籃子提到廚房。

　　李嬸兒跟張亭長的媳婦張大娘去了廚房，給姜巧巧幫忙。

　　姜巧巧将一塊臘肉交給張大娘切，将今天撿到的蘑菇，和之前曬幹的野菜交給李嬸兒處理。

　　她存了私心，用了兩種面和面。

　　“你們家的白面真白，摻些苞谷面也好吃，是那個有錢的男人給你的嗎？
”

　　“聽說他是個當官的，被人點火這事兒，可以找他幫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