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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回京(二)

名門閨煞 是以卿卿 5092 2024-10-04 11:16

  長公主的車駕辘辘前行,街道兩旁的情形讓她覺得熟悉又陌生。
如此精緻繁華偏安一隅的都城,在她的記憶中,似乎隻有無盡的血雨腥風。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緩緩收緊,讓身邊跟随的侍從都下意識的緊張起來。

  紀爾岚跪坐在她一旁,輕聲說道:“長公主殿下,可聽清周圍那些人說什麼了?

  泓陽長公主嗤笑一聲,說道:“這些愚民,聽風就是雨。

  紀爾岚歎了一聲說道:“宋玉衡臨死前的惡毒詛咒就像是一個開端,一層層波瀾就此掀開,所有人都在猜測首當其沖的是渡王還是太後……但太後娘娘畢竟是女人,身前還有皇上要顧慮,所以,幕後有人安排的一切,都是在針對王爺。

  祁太皇太妃死前所說的話,關乎渡王的母妃蘇氏,已經将渡王推上了風口浪尖。
緊接着宋玉衡詛咒皇上會成為大安的亡國之君。
皇上暴怒之下一番整饬還未見多少成效,就突發心疾,一病不起。
之後各地開始出現“亂黨”!
矛頭直指渡王!

  泓陽長公主沉默片刻,說道:“雖然你們極力見招拆招,卻終究過于被動。

  但如今他們已經回京,必然會化被動為主動,因為這裡的圈套已經擺好,隻等着他們一腳踏進去,萬劫不複。

  來迎接公主的隊伍浩浩蕩蕩在前面開路,卻不見幾分喜氣,畢竟皇上還在大病之中。
突然有快馬跑到楊戭跟前,低聲禀報了幾句。
随後楊戭返身來到長公主的車駕前,低聲說道:“皇上的病好了,為了迎接二皇姐,要在雲台殿設宴。

  泓陽長公主大感差異,昨日的消息還說皇上昏迷不醒,病的極重,今日就好了?
難保不是皇帝和端王聯手搞的鬼把戲,目的是讓太後乖乖交出權柄,退居後宮。
幾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玉心宮,蕭浛站在高高的小樓之中,望着萬千飛檐和四合天井中忙忙碌碌的宮女内侍,帶着濕氣的風吹打在她面上,腦中清明和混沌交織在一起。
如果她當日沒有進宮跟祁太皇太妃辭别,沒有被皇上看中,此時她應該安穩的在蘭陵老家,找了門當戶對的男子,過安穩普通的小日子吧?

  然而,一步之差,她被卷入了皇權的漩渦中,成為了一顆可悲渺小的棋子。

  她從小長在端王府,陪伴在姑母身邊,卻不知道姑母和端王之間的矛盾到底在何處,為何這夫妻二人形同陌路,互不幹涉理睬。
直到姑母前日突然來找她,告訴她現在應該怎麼做……

  原來端王府一直在密謀,原來他們夫妻之間早有默契,原來當日姑母是故意帶她進宮辭别祁太皇太妃的,那她算什麼?
她是個傻子麼!
“呵……”蕭浛冷笑連連,她是蕭家女兒中的一個,不起眼的一個,在夾縫中悲苦的生長,姑母将她從衆多欺辱中撈出來帶回端王府親自撫養,而她這些年來也對整個端王府感恩戴德。

  可現在一切揭露開來,不過是同樣醜陋的算計罷了。

  “念念。

  “是,奴婢在。
”念念從外面進來,細細看着蕭浛,柔聲問道:“娘娘有什麼吩咐?

  “宮裡紛亂不斷,皇上的病牽涉太多,恐怕不會善了,雖然本宮隻誕下一位公主,卻也站在漩渦的中心,我心裡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蕭浛移步坐在桌邊,看着念念說道:“太後明面上是要退居幕後,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給端王爺,但背後不知會如何。
可怕的是,無論是太後,亦或是皇上,沒有人會去顧念本宮的安危。

  念念擡眸看向蕭浛,見她眼中滿滿都是擔憂和無助,說道:“娘娘無需如此憂慮,奴婢會一直陪着娘娘的。
無論您做什麼,奴婢都義無反顧的跟着您。
再說,娘娘還有王爺和王妃呢,她們一定會顧念娘娘和小公主的。

  蕭浛緩緩搖頭,說道:“如今我有了荨兒,有了牽挂,不能再像從前一般事事躲着,需知,有些禍事是躲不掉的。
從今天起,你半步都不能離開錦寰宮,這宮裡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都要盯緊了,免得有人暗中多手多腳。

  念念仔細看着蕭浛的表情,卻什麼一樣也看不出來,道:“娘娘,奴婢不跟在您身邊,實在難以放心……”

  蕭浛擡手止住她,說道:“我會注意自己,但我周身的一切隻能交給你。
好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念念面上難掩擔憂之色,卻也隻能低頭稱‘是’,見蕭浛叫了佟兒進來,袖中的手不覺捏緊。

  佟兒滿面喜色的跟着蕭浛走在園子中,不管為什麼,總之她覺得自己終于有了出頭之日,不斷對蕭浛噓寒問暖。
蕭浛微笑着任佟兒在她耳邊叽叽喳喳的說話,心中卻如貓撓般難受,念念……自己待她早就超過了主仆的情分,連家中姐妹的都要差了一大截,可這樣的念念,原來一開始就是别人安排好的。

  她看着佟兒,微微一笑,說道:“泓陽長公主回京與皇上姐弟團聚,讓我也不由自己想到入宮之前的姐妹。
你可知道方家的大姑娘?

  佟兒笑道:“奴婢知道,是新晉殿前侍衛司統領方大人家的嫡千金。

  蕭浛對她的乖覺和機靈很滿意,說道:“嗯。
本宮有些想念她。
聽說她定了親,往後我們相見怕是更難些,你将這封信遞出去,讓她入宮來見見本宮,叙叙舊。

  “是,奴婢馬上去辦。

  ……

  大安水土豐美,但也有狂沙漫天之處。
每到隆冬時節,常常有小股小股的軍隊或沙匪鑽到邊城裡搶東西,百姓頻受滋擾,所以每至秋日,甄文堂便起身前往紅嶺,留下甄睿在術城駐守。

  “父親上次來信說,今年紅嶺的情形與往年有些不同,總覺得平靜總透着一種詭異。
也不知是不是有什麼事要發生。

  甄睿身邊的幕僚許先生聽了他的話,心底也有些微微發寒,正要說話,外面一個人閃進室内,氣還沒喘勻,擡手捧着一封信。
甄睿拿過一看,微微愣怔了一下:“是孫越的信。

  孫越是甄文堂手下心腹,但父子倆通信從來都是親筆書信,沒有讓旁人代筆過。
甄睿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信,有點不敢拆開,生怕看見什麼不好的消息。
最後還是徐先生伸手拿過去了火漆,幾下展開,上上下下來回看了兩遍,才把信遞給甄睿:“少将軍看看。

  甄睿見許先生的臉色沒有太大驚變才放下心,沒拿信一看,有點愣神:“我爹病了?
出發去紅嶺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才沒幾日的功夫,怎麼就病了?

  “紅嶺風沙太盛,氣候惡劣,老将軍畢竟已經上了年紀,精神頭雖然還在,但身子骨卻是有些撐不住了。
”許先生一遍想着為何這信是孫越代勞,一邊想着今年紅嶺的不尋常,話就說的慢,将甄睿的擔憂也抻的極長。
但許先生心思轉了個彎,已經明白其中含義,說道:“不過,我看少将軍不必太過挂心。

  甄睿一愣,急切問道:“此話怎講?

  “少将軍既然接到了消息,宮裡定然也已經得知。
紅嶺不可不守,老将軍這一病,那邊定要再去一個人,您與老将軍是父子,對紅嶺也十分熟悉,還有比您更合适的人選嗎?

  甄睿愕然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明白過來:“許先生的意思是,我爹是故意‘病了’,想将我也調到紅嶺去?

  許先生點了點頭,說道:“不然,少将軍怕是要領命回京了。

  如果回京,就必然直近的面臨皇權之争。
甄睿在屋子裡來回踱了幾圈,說道:“那,就勞煩許先生将我爹病了的事傳一傳。

  禦書房中,李忠翰站在禦案邊上,眼角掃着那封被捏了亂七八糟的密信,不由得苦笑。
甄老将軍居然在這個時候病了,這不是搗亂麼。
剛把渡王的兵權分散不少,這一回,難不成又要功虧一篑?

  皇帝的眉頭皺的死緊,真是内憂外患……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小内侍要端着茶水就要上前,李忠翰連忙揮揮手讓他下去,這時候還敢上前,讨打麼?
小内侍看到李忠翰的動作連忙低頭悄沒聲的退了下去,轉了個身卻又回來了,小聲禀報道:“皇上,端王爺求見。

  皇帝深吸一口氣,道:“快将皇叔請進來。

  端王緩步進了禦書房,見皇帝面色不豫,便問道:“皇上因何事煩憂?

  相比自己那位心思難測的父親,皇帝更喜歡與這位皇叔交談,他起身來回走了幾圈,将甄文堂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然後道:“原本朕是打算讓甄睿回京任職,可甄文堂一病,紅嶺就沒了可以勝任的人選,難免要讓甄睿去駐守紅嶺。
可京城這邊,此時又缺人手。

  端王眼中隐約吐露出一分複雜又收回的極快,快的誰也沒有發現:“臣有個人選。

  “皇叔說的是誰?

  “臣的長子玄衡。

  皇帝驚詫了片刻,說道:“前方情勢瞬息萬變,刀槍無眼。
萬一兄長有個什麼,朕心中如何能安?

  端王道:“臣甯願自己的兒子,将鮮血浸在閻王爺的生死薄上,也不願意讓他們在這金銀窩裡日夜混沌。
而且,為皇上和國家社稷分憂,是他們應該做的,還請皇上成全。

  皇帝欣然道:“皇叔和兄長的心,朕會感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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