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過了四五日,紀天姀都沒有收到燕鴻的消息,早已心急如焚。
覓雲見她這般,就猜到那日她與燕鴻肯定說了什麼話,便試探道:“姑娘可是求了燕大公子幫忙?
”
紀天姀心情十分糟糕低落,說道:“興許他根本就不會幫我,也不相信我能幫他。
”
覓雲從中聽出了門道,便說:“奴婢覺得,就算燕大公子想要幫您,卻也沒有機會送消息進來,畢竟二姑娘那邊,說不定會有所察覺的。
”
紀天姀心中一亮,擡眼道:“你說的也對,府上處處是紀爾岚的眼睛,燕鴻一心要求娶她,又怎麼會冒險與我聯系呢……看來,我的給他制造一個機會……”
覓雲雖然不知道他們兩人到底要做什麼,但肯定是互惠互利的事,便出主意道:“姑娘婚期臨近,出門挑選些手邊慣用的東西,不是很尋常嗎?
老爺和夫人也不知道您已經有了悔婚的意思,一定不會阻攔的。
”
紀天姀道:“雖是這麼說,可街上人多眼雜的,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聯系他,總不能讓你去府上找人吧!
”
覓雲想了想說道:“姑娘不是在等燕大公子的答複嗎?
奴婢覺得,燕大公子若是想要答應,一定會見機來找您。
若不來,姑娘就放下這件事,再想想别的辦法。
”
紀天姀是一刻也坐不住了:“你說的沒錯……今日時辰還早,你去母親那裡問一聲,咱們現在就出府去。
”
覓雲答應一聲立即去了正院面見秦氏。
秦氏聽聞她的來意,想着上次去大普渡寺的事情沒成,她久不出門也悶得慌,出門散散也好,便答應下來。
主仆一行出了門,先去了永嘉坊,因紀天姀心不在焉,也沒挑中幾樣東西,覓雲心裡也替紀天姀着急,畢竟她自己也不想陪嫁到阮家去。
就在兩人各自思量時,一個紙團突然砸在覓雲手中抱着的錦盒上。
她連忙用手攥住,示意紀天姀:“姑娘,咱們到那邊茶館歇歇腳。
”
紀天姀心裡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下意識的四處看了看,拉緊自己的帷帽,跟着覓雲進了附近的茶館,挑了個僻靜處坐下,迫不及待的打開覓雲遞過來的紙團。
上面沒有稱謂,也沒有落款,隻有六個字:成餘巷天香閣。
紀天姀将紙團重新攥在手裡,低聲問道:“你可知道成餘巷天香閣在何處?
”
“知道,就在永嘉坊邊上,是家不太有名的脂粉鋪子。
”
天香閣中,面具人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道:“從之前發生的事情來看,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蠢。
”
燕鴻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道:“這樣不是很好麼,她連我的意圖的猜不到,人蠢,才越容易受擺布。
隻要想辦法管住她的嘴,也就夠了。
”
“你真覺得她能幫到你的忙?
”
“你現在有更好的辦法?
”燕鴻轉臉看了面具人一眼,說道:“說實話,我看不透紀爾岚,也摸不準她到底知道些什麼,想要做什麼,為什麼要針對我!
但我必須要将她掌控在手裡。
所以隻能旁敲側擊,從其他地方尋找縫隙。
”
面具人說道:“我并不覺得她能知道什麼,大安知道你身份的人,除了我,就隻有唐念。
我自然不會說,那麼,你覺得唐念會說出你的身份麼?
”
“不會。
”燕鴻十分确信,說道:“我有這個把握。
而且,知道我與唐念關系的人本就不多,紀爾岚又憑什麼把她與我聯系到一起呢。
”
面具人嗤笑道:“那你為什麼要懷疑紀爾岚知道了什麼。
”
燕鴻的目光望向窗外淺淡的天色,淡淡道:“直覺。
我認為她對我有敵意,很深的敵意。
”
面具人不置可否,說道:“那個女人來了。
”
紀天姀進了天香閣,見這裡果然如覓雲所說,隻是一間普通的胭脂鋪子,陳設也十分不起眼。
這會兒沒什麼客人,鋪子裡十分空蕩。
小二見她進來,十分熱情的問道:“您需要買些什麼,小的給您介紹介紹。
”
紀天姀舉目四顧,不知怎麼才能見到燕鴻。
此時有為老闆模樣的人從裡面出來,說道:“您往裡面請。
”
小二見狀便直接退到了後面的櫃台不再出言。
紀天姀跟覓雲對視一眼,都有些緊張,但此時也沒有别的辦法,紀天姀狠一咬牙,便順着店家所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後面是庫房,店家一躬身,示意她稍等,随即在牆壁上敲了幾下,那裡突然露出一道縫隙。
原來是處暗門。
紀天姀有些驚訝,在店家的指示下走了進去,覓雲則被攔在了外面。
紀天姀回頭看了一眼,暗門已經被關上,心裡難免緊張。
“别害怕。
”
一個平靜和緩的聲音傳來,紀天姀猛的轉頭去看,正是一身青衫的燕鴻。
“真的是你?
”
燕鴻指引她坐下,親手到了茶,擺了點心才說道:“這間鋪子,是我的一位友人開設的,你我在此見面,不會有旁人知道。
”
紀天姀有些怔然,片刻才穩下心神,連忙問起自己最關心的事情:“你找我來,是答應我了?
”
燕鴻垂下眼眸,一副猶疑不定的模樣。
說:“我是想着,不管如何,也該與你說一聲才好。
”
紀天姀一皺眉,不知道他這話到底是想好了,還是沒想好。
又見他面容清絕如昨,心中熱切更加難以放下,說道:“不知你還有何疑慮?
”
燕鴻沉吟片刻說道:“我的确想要得到紀爾岚,但燕家已經經不起任何風浪了。
我不能做出有損燕家名聲的事情……所以,如果我同意此事,你必須要按照我說的去做,絕對不可以自作主張。
否則,此事便作罷。
”
紀天姀眸光一亮:“我能做到!
”聽話做事,總比自己想辦法要簡單的多,燕鴻要她做什麼,她做什麼便是,這有什麼難的!
燕鴻微微一笑,面容更加勾魂攝魄,他道:“如此,我答應你便是。
”
紀天姀終于露出放心的笑容,同時,心間雀躍幾乎難以抑制。
不久的将來,她将會陪伴在這樣一個人身邊……但她立刻又露出愁色,燕鴻見狀不禁問道:“怎麼?
可有什麼不妥?
”
紀天姀咬唇道:“我還沒有想到如何擺脫眼前的親事。
”
燕鴻修長的手指輕叩桌面,說道:“我會幫你……”
紀天姀驚詫的擡頭看他,燕鴻一派溫和的笑笑,說:“既然我已經答應了你,我們之間早晚也要成為一家人,我自然是要幫你的。
你放心吧,此事很快就能解決。
”
紀天姀心裡簡直要開出花來,他的意思,是默認将她看做自己的女人了?
燕鴻見她神色漸漸安穩,便開口問道:“其實,你能幫到我的事情并不多,但我希望,你能事無巨細的将所有有關紀爾岚的事情都對我說一說,然後我在想辦法。
”
紀天姀聽他說自己幫不了多大的忙,心下黯然之餘更加搜腸刮肚的去想紀爾岚的府中的言行。
“她所住的院子,旁人輕易難以插手進去,就連秦氏,她的婢女也不會對其随意多說,除非得了她的吩咐,她在紀家,簡直是說一不二……”
紀天姀不明白,這樣一個女兒,父親為什麼不管一管,就任憑她像個男人似的橫行霸道!
而自己将來,竟然還要屈居她之下,為妾為婢!
燕鴻對她的心思一清二楚,卻隻當不知道,隻着意詢問自己在意的地方。
他知道紀爾岚不是秦氏所生,所以對此很感興趣,說道:“紀夫人也不能随意進出她的院子麼?
難道她們母女的關系不好?
”
紀天姀将那天覓雲對她說的話重複了一遍,說道:“秦氏近來與紀爾岚不怎麼見面,紀爾岚道正院去的時候也變少了,平日相互告知什麼事都遣婢女去傳,這種情形是從一個叫做阿潭的婢女離府開始的。
”
“阿潭?
”燕鴻認真的看着紀天姀,問道:“是個很重要的人嗎?
”
紀天姀道:“可以這麼說吧,從前在陽城的時候,父親不喜歡她們母女,她們跟紀昀紀融兩兄弟都擠在西院住,基本都是阿潭一個人伺候的,按理來說,她們之間的情分應該非比尋常,我也很奇怪,阿潭為什麼突然就出府了。
”
燕鴻沉吟片刻又問:“那麼,紀太太在這之前,與紀爾岚的感情如何?
”
紀天姀自己與生母的關系,便與正常的母女不同,她眼前看見的,隻是顧姨娘能不能為她帶來好處。
所以提及秦氏與紀爾岚的關系,她便說道:“到了京城之後,紀爾岚處處幫着秦氏,秦氏不僅在府中站穩了腳,還與我父親緩和了關系。
應該沒什麼不好的……”
燕鴻不禁在心中暗罵紀天姀蠢得可以,隻好慢慢引導她,問:“秦氏與紀大人的關系,如今很好嗎?
”
紀天姀這回倒是有話說了,便将之前薛寶月那件事細細的說給了燕鴻。
然後道:“我看薛寶月說的興許是假的,如果我阿爹真在秦氏的茶裡下了毒要害死她。
那秦氏與我阿爹之間,不可能像此時一般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吧?
”
燕鴻細細想着她所說的,然後在心中将有用的東西歸結起來。
等送走紀天姀,面具人不知從哪閃身出來,環抱手臂挑眉道:“她說了這麼多廢話,你可聽出有用的來了?
”
燕鴻提起唇角笑了笑,說:“起碼可以知道兩件事。
第一,秦氏與紀爾岚之間已經出現了隔閡。
我們可以借機利用秦氏。
”
面具人想了想,道:“嗯,這倒是。
那第二呢?
”
“第二,那個婢女阿潭走的有點蹊跷,我懷疑她是被紀爾岚安排到了别處。
你要想辦法找到她,興許能摸一摸紀爾岚的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