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章的目光掠過挨闆子的男人,往房裡看去。
外面鬧了這麼半天,那個女人一點動靜都沒有,是不敢出來了?
他心底冷笑一聲,怪就怪王氏不知好歹,他百般讨好,委曲求全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能将名字記在王氏名下。
可結果呢?
别人一句話就左右了他的命運!
他往父親程頤那裡看去,面上露出擔憂。
“父親,這人白日就敢做賊,不如即刻處置了他。
”春凳上的男子一聽這話,就要擡頭争辯,行杖的小厮卻一把将他按住,扯下他的褲袋塞住了他的嘴巴。
程頤明白程少章是想馬上給這個男子冠上盜賊的罪名,替王氏開脫。
他的目光也往房裡看去。
王氏到現在都沒有走出房門!
他心下又冷了幾分,難不成王氏真做了什麼污穢事情,不敢見人了麼?
“父親……”程少章神情急切,一副為了王氏的模樣。
可話才說一半,便見成程老夫人面色陰沉帶着二兒媳和三兒媳進了院子,加上各自身邊的丫頭婆子,呼呼啦啦滿院子的人:“老大!
這是怎麼回事?
!
”
程頤心下更亂,王氏生下程潇潇後就沒了動靜,因此十分不得母親喜歡。
上次逼着他納表妹林佩兒為妾,他心中不願,母親以為是王氏從中作梗,對她好一頓排揎,家中越發鬧得烏煙瘴氣。
“母親怎麼來了?
”
“老身再不來,咱們程家的臉面就全被丢光了!
還有什麼臉面在京中立足?
”
“母親這話是從何說起?
”程頤連忙陪不是,方才對王氏的怒氣和疑慮卻不知怎麼就消散了。
他還是不信王氏是那種人,這麼多年夫妻倆吵吵鬧鬧,卻總是相互扶持的。
程老夫人臉色一沉,腳步虛浮的走近衆人眼前,若不是有丫頭攙扶着,幾乎就要暈倒。
她指着春凳上暈迷過去的男人,氣的渾身發抖:“從何說起?
你就給我從這個人說起!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氏呢?
事到如今倒是知道躲了?
趕緊給我滾出來!
”
程少章聞言面色一變,跪到程老夫人跟前,說道:“祖母,這人不過是個盜賊,不關母親的事……”
二夫人的目光在衆人面上來來回回轉了幾圈卻沒說話。
三夫人強壓住面上的得色,說道:“章哥兒,是你讓人把這人打成這樣的?
怎麼如此莽撞?
這人是誰,若死在咱們府上,有人找上門來可怎麼是好?
”
程老夫人不滿的掃了程少章一眼,他這麼做,根本就是想替王氏掩過去,将這人以盜賊論處,來個死無對證。
“章哥兒,你退下!
”
程少章連忙求助看向父親,程頤沒想到程少章一個庶子竟能如此為嫡母着想,深深看了他一眼,對程老夫人說道:“母親勿要妄自猜測,我這就進去找王氏出來跟母親說個清楚。
”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還要顧忌她的臉面?
!
”程老夫人手握拐杖重重一敲地面,喝道:“來人!
進去将王氏給我拉出來!
”
程老夫人一聲令下,幾個粗壯的婆子便往正房裡闖進去。
隻聽一個聲音冷漠且平靜的說道:“母親,這是怎麼了?
”
所有人都是一愣,轉頭看向來人,正是此時的衆矢之的,原本應該在那間屋子裡躲着不敢見人的‘淫婦’王氏。
她被滿臉怒容的程潇潇攙扶着,一步步從外面走進來,面色隐含譏諷,卻驚訝道:“昨日老爺在書房忙碌沒有回後院,潇潇夜裡又發了噩夢,媳婦昨夜便宿在潇潇院子裡。
不知是出了什麼事?
”
衆人都驚愣的呆在原地,程少章隻覺得自己的心咚咚咚急跳了幾聲,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王氏怎麼會沒在房裡,她說昨夜宿在程潇潇房裡……難道……想到這裡,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随即反應過來,擠出一絲笑容看向程頤:“父親,母親沒事。
”
程頤看向王氏,心下不僅有幾分慚愧,自己方才還曾有所懷疑。
他有些尴尬的将目光落在程潇潇的面上,說道:“潇潇昨夜發了噩夢?
此時可還有不适?
”
程潇潇沒有王氏那般沉得住氣,卻時刻記得紀爾岚對她說的話,強壓着憤怒說道:“女兒已經沒事,難為母親一夜照料,都沒有睡好。
”
三夫人看見站在那裡眸光冷凝的王氏,心下暗自慶幸方才沒有得意忘形,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不然,以王氏的厲害,定然會揪住不放,給自己點排頭吃!
二夫人藏在袖中的手卻一抖,目光不由自主的往程少章身上看去,程少章此時已經站起身站在了程頤身側,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麼。
程老夫人的神色從愕然,到驚怒再到羞憤。
此時隻覺得老臉一片火辣辣。
她瞪了一眼身邊的李嬷嬷,冷冷道:“還不進去看看,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
王氏冷眼旁觀,将這些人的作為看在眼裡,嘴角挑起一絲冰冷的笑意。
她倒要看看,是誰用這般龌龊的手段來陷害她!
粗使婆子聽了程老夫人的吩咐,一把将門推得大敞四開。
程老夫人一馬當先,帶着衆人一窩蜂的湧了進去,似乎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裡面不是王氏會是何人!
繞過屏風,榻上的情形映襯着各人的臉色當真精彩至極。
紗帳之後的女子還在昏睡之中,頭發略微淩亂的披散着,面色還帶着一絲潮紅,瓷白的手臂伸展着,粉紅色的肚兜展露無疑。
居然是程老夫人一心要為程頤納的妾室林佩兒!
衆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簡直是在‘啪啪’的打程老夫人的臉!
二夫人脫口道:“怎麼會是她?
”
王氏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二弟妹這是怎麼說的,不然你以為是誰?
”
二夫人一驚,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頭,趕緊賠禮道:“大嫂,弟妹是說,她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王氏提唇笑了笑,說:“那二弟妹的意思,一定是外面的男人有了不軌之心,逼迫佩兒表妹了?
”
二夫人看了程老夫人一眼,順着王氏的話說道:“自然不會是佩爾表妹的錯。
一定是外面那賊人乘虛而入……”
王氏看了她一眼,沒再接話。
林佩兒似乎被她們的說話聲給驚醒,嘤咛一聲睜開眼睛,朱唇啟合,柔聲道:“表哥……”
屋子裡倒吸涼氣的聲音又重了幾分,林佩兒被奇怪的聲音驚了一下,徹底清醒過來,入眼卻看見滿屋子的人瞪圓眼睛盯着她看。
她立即尖叫一聲,往被子裡面躲去。
“你們……你們?
”
林佩兒驚恐的扯着被子,往衆人臉上看去,随即想起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心中漸漸安穩下來。
既然她已經和大表哥生米煮成熟飯,還怕什麼!
反正有程老夫人替她撐腰。
她擡頭往王氏的面上看去,果然王氏也在盯着她,當下便開口道:“表嫂,是……是我的錯……不關表哥的事……”
王氏看了一眼早就背過身去的程頤,半個字也沒有說,隻是轉身出了屋子,指着春凳上的男子道:“将這人翻過來看看,到底是誰!
”
衆人呼啦啦的又都跟了出去,想看看與林佩兒勾搭成奸的到底是誰。
那人已經被打的昏迷,之前被程少章狠狠踢了一腳,又摔在地上,此時滿面污穢。
一個小厮上前剝開他的頭發,大驚失色道:“這……這……二老爺?
”
在場所有人都懵在那裡,就王氏也被驚在原地,随即怒火蹭的竄到了頭頂,她甚至能聽見自己的頭皮被怒火燒炸,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
到底是誰,居然如此惡毒,想陷害她和自己的小叔勾搭成奸?
她猛地轉臉看向二夫人,二夫人孟氏卻早已經兩眼通紅,被王氏一盯,才反應過來,轉身便朝屋子裡的林佩兒撲了過去!
“賤人!
你怎麼能做出如此恬不知恥的事情!
”
方才她口中呢喃着‘表哥’,原來指的不是大表哥,而是二表哥!
是她的夫君,是程家的二老爺!
孟氏此時已經被氣的昏了頭,口不擇言道:“賤人!
你為什麼要勾引我們家老爺!
快說!
”
“啊!
表哥救我!
”林佩兒被孟氏抽的發懵,腦子根本沒裝過彎來!
這孟氏瘋了不成,這跟她有什麼關系!
此時程老夫人終于順過一口氣,氣急敗壞的開口道:“拉開!
還不趕緊把她們給我拉開!
”
王氏在一旁不冷不熱的開口道:“母親,您一定要注意身體,莫要氣急了。
表妹她……一定是有什麼原由的。
”她的冷嘲熱諷讓程老夫人一口痰堵在嗓子眼:“你……你這是再說風涼話?
”
王氏道:“母親哪裡聽出媳婦說的是風涼話了?
”她看了一眼孟氏,說道:“二弟妹方才不是還說,這肯定不是表妹的錯,是外面那個男人的錯嗎?
隻不過,媳婦沒有想到,外面那人竟然是……”
她話沒有說完,卻已經将孟氏氣的爆炸!
她一把撲到程老夫人面前,涕淚成聲:“母親,您要為媳婦做主!
林佩兒如此喪心病狂!
勾不到大伯,竟将手伸到我們老爺身上!
”
程老夫人聽了這話被氣的倒仰:“你!
你說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