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308章 秦不聞,你是小孩子嗎?
傅司甯身為大理寺少卿,一直密切關注着曜雲内外的動向。
聽說,秦不聞跳下無悔崖那日,風雪迷人眼,有人見那向來清雅俊逸的司徒大人,狼狽地從那黃金武侯車上跌落下來,眼眶猩紅,任由一襲黑衣被風雪掩埋。
他的頭發都是白色。
那日當晚,聽聞宴唐跪在那滿是積雪的金銮殿前,請陛下準他常住浔陽,離開京城。
那是萬人之上的司徒大人。
宴唐的位置,朝中多少人豔羨又眼紅,而他卻自請離京,常住邊境浔陽。
他那般的病腿,硬是頂着那場風雪,在金銮殿前跪了整整一夜。
後來,是陛下在第二日正午,擎着一柄傘,一身明黃色長袍,走到他面前。
——宴唐跪了一夜。
他雙腿無力,隻能靠着雙手支撐着地面,那冰雪将他的指骨凍得通紅,沒了知覺。
他卻仍是端正地跪在雪地上,擡眸看向陛下。
誰也不清楚兩人究竟說了什麼。
隻知道,那一日,宴唐一個響頭磕在地上,道了一句:“謝陛下成全。
”
那場雪下了很久。
久到傅司甯的所有思緒,還停留在文淵閣那位大喜的那天,但時間流轉,便已物是人非,滄海桑田。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從“長安王沒死”的情緒中緩過神來,便見那紅衣女子在蒼茫風雪中一躍而下,再不見蹤影。
他心中的那場雪,再沒停過。
房中的蠟燭燃了一夜。
傅司甯在書案前,坐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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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寂寥。
一處宅院,一男子推門而入,便見院中房屋燈火明亮。
他神情不變,擡步走近,聽見房屋中傳來痛苦的低哼。
他皺了皺眉,腳步快了幾分。
房門沒有落鎖。
他推開房門,便見宮溪山滿頭大汗,将自己捆在方寸之地,聽到聲響,他猛地擡眸看向來人,額上的汗珠便順着輪廓滴落下來。
他的瞳孔緊縮,嘴裡咬了手帕,眼眶猩紅,如同兇獸。
隻看一眼,季君皎便阖了門,他一邊走向宮溪山,一邊從袖口中拿出一個藥瓶。
他半俯在宮溪山面前,扯下他口中的手帕,随即将藥瓶中的藥丸塞進了宮溪山口中。
“吞下去。
”季君皎冷聲。
宮溪山眼尾猩紅,脖頸處滿是青筋暴起。
他用為數不多的理智,将那口中苦澀的藥丸吞下,死死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月色如水。
大概半刻鐘的時間,宮溪山原本粗重急促的呼吸趨于平緩,那緊縮的瞳孔也漸漸恢複,有了焦點。
季君皎緩緩起身,将藥瓶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以後每隔兩日服用一次,可減緩你的蠱毒發作。
”
宮溪山喘着氣,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
“小魚呢?
”
季君皎眸光微晃:“與你同住他會擔心你的情況,這幾日我給他安排了其他住處,待你熬過這幾日的發作後,我便将他送回。
”
豆大的汗珠順着宮溪山的下巴砸在地上,他的嗓音聽上去有些啞:“她呢?
”
季君皎微微蹙眉,看向宮溪山的目光又冷幾分:“與你無關。
”
“我這幾日蠱毒發作,半夢半醒間,總是在做一個荒誕吊詭的夢。
”
宮溪山扯了扯嘴角:“夢中,我似乎比你更早認識她。
”
季君皎撣了撣衣衫上的塵埃,語氣清冷:“宮先生,我無意傾聽您的私事。
”
宮溪山點點頭,又問:“你打算怎麼做,在文淵閣軟禁她一輩子嗎?
”
“季君皎,如若我早知道,她是為了我的蠱毒才來京城的,我斷不會讓她回來。
”
宮溪山一直以為,秦不聞之所以來京城,真的如她所言,是有很重要的東西落在了京城。
但是沒想到,秦不聞又騙他了。
季君皎眸色更深,卻未答一言。
“季君皎,她不屬于那逼仄的後院,”宮溪山一字一頓,“你應當比我清楚,她比誰都更想要自由。
”
“宮先生似乎很了解她,”季君皎語氣漸沉,“那麼,宮先生是否知道,她想要的‘自由’,究竟是什麼樣的?
”
“抛下長安王的身份,隐姓埋名,隐居山野?
”
季君皎冷嗤一聲:“宮溪山,那不是秦不聞。
”
“那也不是真正的‘自由’。
”
他無意與宮溪山多言:“藥瓶中的藥丸足夠你撐過這次蠱毒發作,之後我會再來。
”
“這些藥丸隻能延緩蠱毒發作,季君皎,你分明清楚的,”宮溪山平靜地看向轉身欲走的男人,“這些藥丸,不能根除我的蠱毒。
”
季君皎停步。
月色掩映,男人就站在月色中,身姿清越,是比月色還要皎潔幾分的。
“答應過她的事,我自然會做到。
”
再沒說些什麼,季君皎擡步離開。
月色肅殺,隐秘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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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聞是第二日一早才聽說,賢王宋承軒,自那日出了京城之後,便失蹤了,已經幾日未歸了!
“這是怎麼回事?
”
看着上朝歸來的季君皎,秦不聞皺眉問道。
季君皎神情平靜:“大理寺已經派人去調查了,應當很快就有結果。
”
秦不聞抿唇:“宋承軒之前到底是為什麼要出城?
”
季君皎搖了搖頭:“瑞王殿下之前也會出城遊玩,所以那日出城,守衛也沒過多盤問。
”
奇怪……
秦不聞咬着筷子,不覺沉思。
以宋承軒出城時帶着的那個兵力,能看出來是準備出城遊玩的。
當時她為了躲避季君皎,沒太在意,事後想起來也覺得有些奇怪:即便是出城遊玩,也不必選在這天還沒亮的時候吧?
而且之前全京城搜查長安王舊物,宋承軒也沒有回來,那個時候,秦不聞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難不成……是瑞王宋雲澤又在背後搗鬼了?
這也不對啊,如今三權分立的局勢達成,宋雲澤若是在這個節骨眼兒扳倒宋承軒,對他有什麼好處?
越想越覺得奇怪,秦不聞咬着筷子,眉頭皺成了“川”字。
直到季君皎用食指輕叩桌面,秦不聞才緩緩回神。
“秦不聞。
”
“嗯?
”
“你是小孩子嗎?
”
“什麼?
”秦不聞不解。
季君皎歎了口氣,卻是微微傾身向她,将她手中的筷子拿開。
“隻有小孩子,才會咬着筷子不松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