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近日，蔔算了一卦。
”

　　“卦象如迷霧一般，連我都算不出最後的結果。
”

　　“四方蠢蠢欲動，亂世漸顯，你想做的事情，為師不反對。
”

　　頓了頓，樓息雲看向面前淡然若是的君玄澈，“但，以我對绾兒的了解，她雖疾惡如仇，有仇必報，但内心十分純善。
”

　　“她或許，不願見到生靈塗炭的場面。
”

　　“你與她之間，若想走到最後，隻怕你得再讓步三分。
”

　　樓息雲知道，自己這番話，對于君玄澈一個被滅國的人來說，顯得有些自私殘忍。

　　但，自古以來，戰亂紛争，苦的都是無辜百姓。

　　所以說，這也是他當年為什麼會蔔算出，天下生死，皆在君玄澈一念之間。

　　他會複仇成功。

　　但得看他如何取舍。

　　此刻，君玄澈靜坐在他面前，一襲簡單的輕衫，也蓋不住他身上所透散出的王者氣勢。

　　君玄澈沉默着。

　　耳邊樓息雲的話，一句一句敲打着他内心深處仇恨的種子。

　　這些事情，亦是他與姜绾在一起後，日夜出現在他腦海裡的問題。

　　燭光微晃，照在君玄澈的臉上，在這黑夜裡，透出一瞬的暖意。

　　“我不會放棄姜绾。
”

　　“除非，是她不要我了。
”

　　但，葉衡必須死。

　　樓息雲對他的話似是有些詫異，端茶的手微微頓了頓。

　　莫非，是他低估了澈兒對绾寶的感情？

　　罷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什麼卦象，天意說了算了。

　　……

　　翌日。

　　天剛蒙蒙亮。

　　姜家人已經哭了一整夜。

　　昨夜玄冥軍的人來報，說姜宗成謀反，已被皇上當場誅殺，扔入亂葬崗。

　　姜老太太當即昏了過去。

　　姜以沫得知青王也被關入了大牢後，整個人抖得厲害，一言不發。

　　她完了。

　　她唯一的靠山，也倒了。

　　全家人二話不說，全部怪到了姜绾頭上。

　　姜老太太哭得肝腸寸斷，“一定是姜绾害的！
這個喪門星啊！
害死了我的宗成，害死了皓安，我要殺了她！
”

　　一些起早的百姓，也都聞訊趕來。

　　聽說姜宗成被皇上殺了。

　　一個個心驚肉跳。

　　這不剛恢複官位嗎？

　　怎麼又被殺了？

　　而且，怎麼又和姜绾有關系啊？

　　這姜绾有這麼厲害嗎？

　　正當姜老太太還坐在門口吵鬧時，兩道馬蹄聲傳來。

　　來人是孫振，身旁還跟着裴韶。

　　孫振手握一卷聖旨，見到姜家人都在時，直接停下了馬，朗聲念道——

　　“跪下聽旨！
”

　　姜家所有人下跪。

　　“姜宗成屢教不改，貪污受賄，又與青王勾結，欲行篡位一事，罪惡滔天，已于昨日當場誅殺！
”

　　“皇上仁慈，罪不及家人，即日起，姜家所有女子，可自行離京，亦或留在京城為奴，二擇一，自行挑選。
”

　　孫振說完，收起聖旨。

　　姜老太太第一個慌的抓住了孫振的衣擺，“公公，我都這麼大年紀了，離開了京城，我還能去哪裡啊！
”

　　孫振一臉冷漠，拉了拉自己的衣擺，蔑視一笑，“皇上的聖旨可都說清楚了，若不離開京城，那便賤賣在京城為奴。
”

　　“老太太，姜宗成做了那麼多惡事，皇上沒讓你們株連九族，就已經仁至義盡了！
”

　　姜以沫咬了咬牙，又壯着膽問，“那，姜绾呢？
她也和我們一樣嗎？
”

　　孫振像是聽到了笑話一般，嗤笑一聲，“說什麼呢？
姜副統領能和你們一樣嗎？
”

　　“姜副統領可是未來的攝政王妃不說，昨日又先發現妖妃有異，救駕有功，皇上賞都來不及呢！
”

　　“這不，一早就恢複了幽蘭衛的職務不說，還賞了不少金銀珍寶，绫羅綢緞過去呢！
”

　　說完，孫振懶得看這一屋子晦氣的人。

　　“給你們兩個時辰的時間，兩個時辰後，還留在京城者，統統拉去奴隸市場賤賣！
”

　　孫振話畢，轉身離開。

　　“孫公公！
孫公公！
”

　　姜老太太喊的嗓子都快啞了。

　　身後，金氏一言不發的跑向後院裡。

　　她現在，賢貴妃娘娘一定不要她了，她也不能留在京城給人當奴。

　　好在，姜家所有剩下的錢财，都在她這裡。

　　她偷偷私藏了将近三千兩銀子。

　　有了這些銀子，她離開京城，後半生也能過得很好。

　　金氏趕緊往房間跑去。

　　銀翹懷抱着還沒滿月的女兒，她自是要離開京城的。

　　她趁着老太太還在前院鬧，趕緊往房間跑，東西她都已經連夜收拾好了，雖然沒什麼銀子了，但她還偷偷藏了幾樣姜宗成之前送她的首飾。

　　“以沫，以沫啊，咱們該怎麼辦啊，祖母往後，隻能依靠你了！
”姜老太太身邊，隻剩下一個姜以沫了。

　　姜以沫勾起一抹冷血的笑來，“祖母說什麼呢？
你的大孫子，大孫女，可都還在京城呢！
”

　　“你去求求他們，保不準，他們其中一個，就會收留你了。
以沫可什麼都沒有啊！
”

　　姜以沫話剛落，門外風風火火走進了一群男子。

　　為首的男子肥頭大耳，身形健壯，進了門後，朝姜以沫笑的不懷好意。

　　“不愧是京城出了名的大美人，這小模樣，爺光看一眼，心都化了，嘿嘿嘿。
”

　　姜以沫面色一變，“你是誰？
”

　　“這位是鄭氏商行的鄭大公子！
”男子旁邊的小厮，上前介紹男子。

　　鄭晁？

　　鄭晁在姜以沫面前，微微彎下腰，又笑道，“美人兒，你還不知道吧？
之前我向你爹提過親，要娶你回去當我的夫人。
”

　　“現在啊，姜家都倒了，爺心裡也憐惜你，跟我回去做妾吧！
”

　　姜以沫咬着唇，狠狠白了一眼鄭晁，“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讓我給你做妾！
”

　　話一出，鄭晁臉色一變，一巴掌用力扇在姜以沫臉上，“嘿，你個被人玩爛的臭婊子，如今讓你給爺做妾，那是擡舉你！
真當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國公府二小姐呢？
”

　　“你爬青王的床時，也這般清高嗎？
”

　　姜以沫沒想到自己和青王的事情，也被捅了出來，現下，又羞又憤，恨不得殺光這裡所有人。

　　她終于明白，姨娘在世時，為何總督促她，多學本事，練好武功。

　　否則，她現在也不會如此被動。

　　姜老太太聽說了鄭氏商行的人，雙眼放光，快速走到鄭晁身邊，“鄭公子，你消消氣，你既然看上咱們以沫了，那我這個做祖母的，自然也會成人之美。
”

　　“隻是，咱們到底是個女兒家，你也總不能就空着手……”

　　姜老太太現在，需要銀子！

　　姜以沫狠狠剜了眼姜老太太。

　　鄭晁瞟了眼這老太太，譏笑一聲，從懷裡拿出一粒碎銀子，扔給老太太，“這些夠不夠？
夠不夠？
”

　　“這，這，也太少了……”

　　姜老太太撿起銀子，最多也就一兩銀子。

　　這也太侮辱人了！

　　想罷，又氣上心頭，狠狠掐着姜以沫的肉，“叫你下賤，叫你不自愛，如今做妾都賣不出好價錢來！
”

　　姜以沫力氣沒老太太大，忍痛頻頻後退。

　　鄭晁給後面幾個小厮掃了個眼神，“走，銀子也給了，把人帶回去，爺今晚等着洞房花燭！
”

　　小厮們哈哈大笑，上前架着姜以沫，就往府外走。

　　姜以沫萬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淪落至此。

　　她一心想超越姨娘，到最後，連姨娘半點本事都沒學到。

　　姜老太太拿着這碎銀子，忽然想起了金氏，自己家那麼多銀子都讓金氏藏着，可不能讓金氏跑了！

　　她加快速度跑到後院。

　　正巧見到金氏提着大包小包要離開。

　　“站住，你不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