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殇之後,兩萬西秦軍動作齊整,步履嘩然,騎兵在前,步兵在後,井然有序緊緊追随,奔赴東郊。
很快,黑壓壓的人頭消失在兵荒馬亂的城南長街盡頭。
人群中,一個頭戴鬥笠的男人看着楊伶和顧千殇消失的方向,懊惱地低咒了一聲。
随後,他跑到附近的暗巷中,翻身騎上他的馬,一把撥開鬥笠,露出劍雨憨厚的臉。
“好不容易找到人,居然又跟顧千殇那厮湊在一起!
”
這叫他怎麼給主子回信?
恭喜他夫人成了西秦王後嗎?
哦不,已經是前夫人……
從良城一路追着楊伶蹤迹來到陽城的劍雨,此刻一張臉黑沉如鐵,周身散發着郁氣。
“駕!
”
随着一聲認命的歎氣,座下黑馬嘶鳴,拔腿狂奔,朝東郊的方向疾馳而出!
城樓下,七星衛破壞處刑所引起的騷亂,早已被西秦軍平複。
顧千殇在城樓高處下的命令,有不少人都聽到了,此刻,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壓抑而沉重的氣氛,仿佛連風都停止了呼吸。
衆人心中惶然不安。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異常清晰,仿佛連最微小的聲音都能被放大數倍。
可以聽到烈馬的嘶鳴,可以聽到士兵們沉重的呼吸聲,甚至可以聽到百姓們心髒跳動的聲音。
幾乎所有人都清楚。
陽城的第一場血戰,已然拉開序幕。
……
闫宇在顧千殇離開的同一時間,策馬前往西郊調兵。
陳中嶽闆着臉接管了南城門内的刑場,身邊一衆駐軍皆是一臉郁色,提不起精氣神來。
身後,一個身材魁梧的統領忍不住罵道,“姓顧的暴君,根本就是不信任咱們!
既然如此,咱們何必還忍着天天被老百姓戳脊梁骨的委屈,為西秦人效力!
?
”
“就是,就是!
那西秦人就是個滿口謊話假仁假義的狗雜碎!
前幾日還說要封馮小姐為後,今兒個倒好,馮小姐人還沒醒,王後之位就直接定下了,這不是耍着咱們玩嘛?
!
”
又有一名統領憤憤不平出聲,“分明是在咱們東陵的地界,他們倒好,把咱這主人家當孫子了?
奶奶滴,依我看,索性咱們也跟着安淩軍反了得了!
”
幾個大小将領們一個個義憤填膺,卻是話糙理不糙。
“我說陳統領,西秦人都爬到咱們頭上撒尿了,您倒是說句話呀!
”
陳中嶽黑沉着臉不出聲。
他朝着東南駐軍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問道,“柳園呢?
”
幾個駐軍統領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人不以為意嗤笑,“柳園那厮,最是貪生怕死,剛剛城樓下一亂,我見他直往駐軍身後躲。
這會兒,也不知是不是被馬踩死了。
”
此話一出,幾人哄堂大笑,憤然的怒火也随之卸去了不少。
他們沒人再開口逼着陳中嶽做決定。
畢竟他們都很清楚,說是這麼一說,真要随安淩軍反了西秦,絕非簡單一說。
此事牽連甚廣,稍有不慎,二十萬駐軍的命運,便将如同以前那五萬安淩軍一樣……
就在這時,一名駐軍士兵朝着陳中嶽跑來。
“統領,前頭來了一位女大夫。
”
陳中嶽腦海中閃過一張俏麗的容顔,渾身一個激靈。
“人在哪?
先把她帶下去,等處刑完了,我有話問她!
”
“恐怕是等不到處刑後了。
”駐軍士兵一臉為難,看向陳中嶽的眼神也隐隐帶着幾分鄙夷。
原還以為那女大夫胡攪蠻纏,沒想到,平日裡一派正氣的陳統領居然心虛了!
見幾位統領紛紛看過來,駐軍士兵當即朗聲道,“那女大夫說她已經治好了馮小姐,您卻對外隐瞞此事,故意不肯承認她的功勞,明明是想拖欠她高額診金不還!
”
“她現在就在那群人中,直罵您言而無信,獨吞診金,鬧得還挺厲害,非要立刻見您不可!
”
這事,陳中嶽本就委屈得很,聽見駐軍的話,登時勃然大怒。
“混賬,我什麼時候說不給她診金了!
明明是她——”
“馮小姐治好了?
!
”
身後,幾位駐軍統領齊齊驚呼出聲。
陳中嶽心底陡然一涼。
迎着身後幾人震驚過後慢慢變成審視的目光,陳中嶽瞬間如坐針氈。
事到如今他哪裡還能想不明白……
那女人,根本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