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朝臣見狀紛紛圍過去,唯有杭秋水強忍着好奇,硬生生地立在原地,沒有靠近他們,卻打了個眼色,示意與他關系極好的朝臣上前一探究竟。
還沒等那人走近,第一時間湊過去看了信件的沈清和其他幾位朝臣,皆是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一個個激動得不能自已。
“太好、太好了!
”
“天佑我東陵啊!
”
“這都是真的嗎!
?
”
刑部尚書更是激動得抹了把眼淚,大呼,“北戎戰報!
”
“葉大将軍率領神策軍打進北戎青岚關,現下,已經圍了北戎王都!
”
“武義侯府後繼有人!
”
“蒼天有眼,再過不久,這世間,将再無北戎!
!
”
此言一出,整個金銮殿一片嘩然。
除了杭秋水,方才還叫嚣着鬧事的朝臣們,一個個自動自發伏跪在地,就連與杭秋水交好幾人,也迫于行勢,跟着衆臣,躬身朝左傾顔的方向齊齊拜下。
陳閣老聲淚俱下開口,“太子殿下,功在千秋……太子妃娘娘,福蔭東陵,請受臣等一拜!
”
“請受臣等一拜!
!
”群臣激動昂然的聲音,回蕩在金碧輝煌的金銮殿内,久久徘徊不散。
唐延跟着衆臣伏跪而下。
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悄然擡眼打量着玉階上的女子。
旁人不知道,他卻十分清楚,北戎之戰,從頭到尾,根本與左成賀無關。
可對于左成賀是黑袍國師一事,她分明什麼都沒解釋,卻用一疊戰報,給了所有人一個若有似無的解釋。
他啞然失笑,微不可見搖頭,這都能讓她蒙混過關......
思及此,原本對今日這場博弈憂心忡忡的唐延,忽然重燃了信心。
有她在。
這個風雨飄搖的東陵王朝,說不定還真能再撐上一段時日......
朝霞見狀,隻覺得那些人都瘋了,居然被左傾顔幾分書信就忽悠住了。
她根本不信葉輕已經攻占青岚關。
若真如此,左成賀為何一直沒能收到消息?
她一直暗中觀察着左成賀的神色,試圖從中找到些許線索,可是沒有,左成賀甚至沒有對北戎表現出半點在意......
他的臉上,隻有漠然和深沉。
朝霞張了張嘴,正想說這不可能,突然一個玉扳指從左成賀指尖倏地彈出。
無聲打中她的啞穴。
朝霞用力扣緊喉嚨,卻愣是發不出聲音,急促呼吸引發肋骨陣陣劇痛,她疼得眼淚無聲直掉,擡眼間,卻清晰瞥見左成賀眼底的凜冽殺氣。
不管是剛剛那一擊,還是如今的眼神,朝霞能感覺到,他是真的想殺了她......
思及此,朝霞掙紮的手頹然一松,軟軟癱倒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遠遠凝着他偉岸的身影。
目光飄忽不停。
玉階之上,左傾顔俯視着一衆朝臣,背脊挺立,面上凝肅雍容,極力掩飾着袖袍下緊張得隐隐顫抖的手。
重生以來,從未想過她會有站在金銮殿上,受群臣俯首跪拜的一日......
因着父親的那些事,她的心中,其實害怕更多于緊張。
可是每當她想要退縮的時候,腦海中浮現的,是當初在北境藥王谷内,他指着輿圖中北戎王庭的位置,凜立于搖曳燭火之前,肅然說道。
既是亂世降臨,破而後立,鬥折蛇行,也未嘗不是一條通往太平盛世的殊途。
那一刻他的面容和神情,逐幀逐幕,被記憶的畫筆深深镌刻在她的腦海裡。
如今,他的心願終于即将實現……
可他卻再也看不見那一天了……
思及此,她眸光中淚意洶湧,卻死死忍住。
看不見,也沒關系。
既然這是他的夙願,那麼,從現在開始。
她會成為他的眼睛,代他看盡東陵繁華,天下靖安。
她會成為他的雙手,雙腳,代他掌控朝局,踏過萬裡河山。
無論生與死,誰也不能再将他們分開……
過了片刻,她總算屏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本妃替太子殿下,收下這一拜了,諸位大人快快平身吧。
”
話落,她的視線緩緩移到殿内唯一一個沒有下跪的人身上。
兩人一上一下遙遙對峙,彼此俱是殺意凜然。
她不避不退,直勾勾盯着那人幽深陰鹜的眼睛,聲線波瀾不驚。
“杭相,事已至此,可以亮出你的底牌了吧。
衆人這才注意到,杭相一直負手站在殿中,看那眼神,絲毫沒有跪謝太子的打算。
再看大殿門口黑壓壓人頭攢動的禦林軍。
他們神色凝肅凜立一旁,兇神惡煞的模樣。
不,那些人是假扮禦林軍的東南駐軍……
可是,東南駐軍為何會聽從杭相調令?
今日早朝,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太子戰死,左家通敵叛國一事,這其中,是不是被他們忽略了什麼?
對了……
杭相一開始就說,要另立新君。
他這麼說,難道是早有人選?
殿中氣氛驟然詭異。
這些東南駐軍,該不會是杭相為了另立新君一事,特意準備的吧?
杭家人,想幹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