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72章 冬日蛇禍5
殿内很靜,靜到蕭常在因緊張而導緻的劇烈喘息聲,聽來格外的突兀。
宋昭不動聲色地看着她那副惶恐樣子,瞧着倒真像是個不知情的。
不過這宮裡人人都在演,鐵證擺在面前,憑你登台就能唱上一出‘窦娥冤’也無濟于事。
隻是蕭常在這局,布得實在過于潦草,可謂是漏洞百出。
她既然出手了,怎麼也應該做好東窗事發的準備,
最起碼也得提前想好一些應對的說辭,總不至于在叫人指摘的時候,隻會悶着頭說自己的冤枉的。
這宮裡面隻要是犯了事的人,上到嫔妃下到奴才,哪個嘴裡面蹦出來的第一句話不是喊冤?
可誰又會聽呢?
在座的主子們大都已經在心裡直接認定了蕭常在的罪名,
穎妃嗆聲道:“你怎麼這樣歹毒?
給人人的香囊裡面都放了蛇瑩草?
你是想讓咱們都被蛇咬了,你才痛快嗎?
”
雲妃亦道:“本宮就說,這大冬天的怎麼會無端竄出兩條蛇來?
看來你是早有此打算,說不定這蛇也是你提前安排的!
你是容貌毀了,心也跟着黑了嗎?
”
瑤嫔也忍不住指責兩句,“按說你毀了容,咱們也沒人譏諷嘲弄你,人人還都撿着好聽的話對你說,想不到你竟能做出這樣瘋魔的事來......”
質疑聲、唾罵聲,從四面八方向蕭常在湧來。
她哭着解釋:“嫔妾也不知道蛇是從哪兒來的,嫔妾沒有做過,真的沒有!
還請皇後娘娘明察!
”
“賤人!
”
蕭常在正說着話,宸妃卻忽而發作起來,
她也顧不得她妃位的儀态了,擡起一腳就踹在了蕭常在的肩膀上,将她踹倒在地,
“你當本宮不知道你安得什麼心思?
你私心裡以為昔日是本宮在鳳首琵琶上動了手腳,害得你毀了容貌,所以才要伺機報複本宮!
”
宸妃居高臨下地瞪着蕭常在,聲音發狠道:
“你是什麼身份,本宮是什麼地位?
憑你也值得本宮毀了聖母皇太後的遺物來算計?
呸!
恬不知恥的東西!
”
說完又要去踢打蕭常在,
還是迎香上前攔了一把,勸道:“娘娘别跟她置氣,仔細傷身。
奴婢倒想起來了,方才咱們在梅苑躲避蝮蛇的時候,娘娘絆倒之前,好似蕭常在就在娘娘身邊。
說不定......是她故意将娘娘給絆倒的。
”
眼見自己的嫌疑又加深了一層,連做這事的動機也被人給補全了,
蕭常在冒出了一身冷汗,一個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沖着宸妃磕頭如搗蒜,
“嫔妾沒有做過!
當時......”
她倏然擡起頭,手指一一劃過幾人,道:“當時在嫔妾身邊的,還有劉常在、宋常在,好像還有清月姑姑。
那時人人都慌了,說不定是她們誰在慌亂之中,不小心絆倒了娘娘!
”
“蕭常在可不能亂說!
”
蕭常在的話幾乎才落音,就聽劉常在立馬急着解釋道:
“誰忙着逃命的時候眼睛不是瞅着自己腳底下的路?
好端端的,誰又會莫名其妙把腳伸到宸妃娘娘的足下?
”
對此,宋昭默然不語,小福子則替她解釋了一句,
“那就更不可能是我家小主了。
要是我家小主存了那樣歹毒的心思,又何必事後連命都不要了,也要撲出去救宸妃娘娘?
”
舒妃也看向清月問了句,“你絆着宸妃娘娘了?
”
清月有些難為情地說:“奴婢當時理應要跟在娘娘您身邊伺候的,但因為一些隐疾,所以才走慢了......”
宸妃白了她一眼,“你是足下生了繭?
自己主子不護着,倒在本宮面前晃悠。
”
清月無奈地撩開褲擺,将她的宮鞋露出來,
那鞋子小得很,完全不像是能裹住一個成年女子的腳的大小。
“奴婢是越人,越人女子是有纏足習俗的。
雖然奴婢八歲被賣去跟了舒妃娘娘時,束足已經拆了。
但腳骨畸形,所以腳掌尤為小,平日裡走路步子都邁不大,如何還能去絆宸妃娘娘呢?
”
舒妃跟着解釋了一句,“清月打跟着本宮在母家的時候,就已經走不快了。
這事不怪她。
”
這下可好了,
宸妃被絆倒的時候,人人都有證據證明不是自己。
雖然劉常在的證據很薄弱,但她早先有意示好宸妃,明裡暗裡也助了宸妃不少次,所以宸妃自然不會懷疑到她頭上去。
如此一來,更加加身了蕭常在的嫌疑。
宸妃悶哼一聲,肅聲下令道:
“來人!
将這賤人給本宮押入慎刑司嚴刑拷打,且看她還能嘴硬!
”
“慢着。
”皇後沉聲道:“事情還沒有定論,蕭常在到底還是皇上的表妹,總不能稀裡糊塗的處置了。
要真把她發落去了慎刑司,受了刑折磨掉半條命才證明她是清白的,豈不讓人寒了心?
”
宸妃冷嗤一聲,陰陽怪氣地說:“皇後可真會做人。
那你說怎麼辦?
由着她縱着她,是指望她這回沒害成臣妾,下回再接再厲嗎?
”
“宸妃,你别太失了分寸。
”皇後斥了宸妃一句,也不管她再使什麼小性子,而是看向蕭常在,尚算平心靜氣地問她,“此事最大的疑點,還在你送出去的香囊上。
好端端的,你為何要給大家送香囊?
”
蕭常在道:“這香囊是舒妃娘娘讓我做的。
舒妃娘娘說我這麼久不來給皇後娘娘請安,已經是罪過了。
所以才讓我給大家做些香囊送過去,一來祈福保平安,二來大家也不會跟我計較什麼......”
舒妃淡定道:“本宮是讓你做香囊,可沒讓你往裡面放什麼蛇瑩草。
”
“既是如此,蕭常在你又為何要放蛇瑩草進去?
”皇後輕撫着懷中霜若新送回來的湯婆子,又補了一句:“這蛇瑩草雖然能安神,但絕不是尋常香囊中會放的東西。
”
蕭常在解釋道:“嫔妾根本不通藥理,隻是吩咐禦藥房送些能安神的幹花草藥來......”
皇後聞言看了一眼江德順,他便立刻派人去将禦藥房的人找來。
而藥童來後,卻更是将蕭常在作惡的事,在闆上釘了釘,
“回禀皇後娘娘,當日确實是奴才負責給蕭常在配藥的。
但那蛇瑩草,卻是......”
他說着看向和蕭常在一并跪在地上的銀枝,道:“卻是蕭常在身邊的銀枝點名要要的。
”
蕭常在倏然轉眸看向銀枝,她的瞳孔震顫,震驚到無以複加。
而銀枝則直接将此事認了下來,聲音發顫地說:
“奴婢隻知道那是安神的好東西,奴婢也不知道那東西會招惹來蛇蟲......”
此時此刻,銀枝這樣的解釋,便顯得十分蒼白了。
無邊的絕望摻入空氣中,猶如一股股澎湃的浪潮,向蕭常在席卷而來,
巴不能将她碾碎,揉爛。
許是因為過于緊張和害怕的緣故,蕭常在本想開口解釋,卻一時胸腔翻湧,忍不住當堂作嘔起來......
皇後看她這樣怕是也問不出什麼來了,隻得道:
“既然如此,本宮不得不先将你扣押起來,等皇上忙完了國事再行定奪。
”
“來人,将蕭常在押送至暗牢,好生看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