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番相見,眾人各有心思,尤其在商如意和虞明月對上的這一回,整個城門口都迷漫著一股詭異的,令人窒息的氣氛,但那刺耳的銅鑼一響,立刻震驚了所有人!
尤其是宇文愆。
他原本看著商如意,眼神深邃又迷離,卻沒來得及說什麽,而那刺耳的鑼聲如同夢酣時的驚雷一般,將他驚醒。
他猛地一震,擡起頭來。
怎麽回事?
眾人也紛紛擡頭看向城樓上,隻見幾個焦急的身影跑來跑去,還有幾個士兵正慌張的往下張望。
立刻有人問道:“出什麽事了?
”
其中一個士兵臉色驚惶的大聲喊道:“城東,城東失火了!
”
“什麽?
!
”
一聽這話,宇文愆和宇文曄都大吃了一驚。
周圍的人倒是反應得很快,幾個副將急忙便往城門裡跑,幾步登上城樓往東南方一看,果然看到城東邊火光衝天,將原本已經變得有些昏黑的天幕照亮了大半,而靠近火光的地方,很快就響起了百姓驚恐的呼叫聲。
有人高喊起來:“快救火!
”
“趕緊過去救火啊!
”
“快回城,救火!
”
就在眾人都準備要進城往東邊去救火的時候,宇文曄突然一把抓住宇文愆,眸子裡閃爍出了一道精光:“你把王紹裘那些人,關在什麽地方?
”
一聽這話,商如意也像是感覺到了什麽,頓時屏住了呼吸。
而在聽到宇文曄的詢問的時候,宇文愆的臉色也沉了一下,道:“城東。
我把所有的俘虜和降兵,都關在城東的柳字營。
”
“……!
”
宇文曄漆黑的眼瞳猛地收縮了起來。
下一瞬,他立刻擡頭看向天空,似乎是要判斷此刻的時辰,口中道:“現在——”
仿佛也明白他要說什麽,宇文愆的聲音比剛剛更低沉了幾分,道:“現在,還沒到關城門的時候。
”
一旁的虞明月看著他們:“什麽意思?
”
她雖然沒有完全弄懂這幾個人到底在說什麽,也從此刻緊繃的氣氛和兩兄弟都凝重的表情裡看出,仿佛出什麽大事了。
緊接著,又響起了一陣更急促,更響的銅鑼聲!
隻是這一次,銅鑼不僅是他們頭頂的城樓上那些士兵們敲響,還有城內各處也都響起了銅鑼,一時間響成一片,如同急促的馬蹄衝入烽火一般,令人的心情越發的緊張了起來。
城樓上,有人高喊道:“有人闖入東城了!
”
一聽這話,宇文愆和宇文曄再對視了一眼,雖然都沒有說話,但兩個人的眼中同時閃過了一縷精光。
兩個人同時轉身,卻是往兩個方向。
而宇文曄剛一轉身,就感覺眼前一花,定睛一看,是商如意,她剛才就已經走到一旁的隨從那裡牽過了宇文曄那匹馬的韁繩,走過來遞到他手上。
“……!
”
宇文曄看了她一眼,雖眼神凝重,眼中卻閃爍出了一絲笑意。
宇文愆看著他們,沒說話。
此刻他已經走到了城門口,一揮手,立刻有隨從牽來了他的馬。
正當他翻身上馬,剛剛坐穩的時候,宇文曄也已經縱身上了馬,一勒韁繩,卻並不是要進城,而是調轉馬頭朝向東邊。
宇文愆道:“二弟,你——”
宇文曄道:“這個時候,有膽子,還有餘力進太原城鬧事的,隻有王紹及。
但他早已經失了先機,手中的人馬也不足以攻城,唯一能做的,就是放火,引得柳字營大亂,然後把他的人救出去。
”
說完,他又看了看周圍,然後道:“他也許就是知道皇兄在此地迎我,城內防備空虛,所以趁機作亂。
”
宇文愆蹙眉,道:“就算知道是王紹及,從城內過去,也更快。
”
宇文曄又擡頭看了天色一眼,道:“未必。
”
“為什麽?
”
“王紹及沒有攻城的力量,隻能救人,所以他一定不會戀戰。
既然現在柳字營那邊的火已經燃起來了,可能他就要得手,一旦得手,他會立刻退出城外的。
”
“……”
“不如,我跟大哥一人一路,你從城內往城東趕,我從城外往那邊走,如果能趕得及,兩路夾擊,也免得他們逃脫。
”
他這一番話,說得周圍的人都驚詫不已,一個個睜大眼睛看著他。
沒想到就在頃刻間,他已經想到了一切。
但事實上,直到現在,他甚至連一縷火光都沒有看到。
宇文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中似有震驚,也有欣賞,還有一絲更複雜難解的情緒。
最後,他欣然點頭道:“好,我們就分兩路,如果可以兩路夾擊,也算是我們這一次並肩作戰了。
”
說完轉身一揮手:“進城!
”
他身後那些原本跟著出來迎接秦王進城的人馬,此刻都立刻集結成隊,翻身上馬,連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的虞明月也反應過來,急忙跟著眾人上了馬,在宇文愆一聲令下後,浩浩蕩蕩的往城內飛馳而去。
與此同時,宇文曄也轉過頭,他身後正是跟著他一路遠赴突厥,此刻又剛剛回到城門口,連馬都沒來得及下的士兵們,一聽聞王紹及來襲,一個個也抖擻精神,尤其是申屠泰等人,早就聽說過這位“輕薄公子”的惡名,沒想到一回來,竟然遇上他了。
原本太原戰畢,他們沒能取得全功,一個個雖然嘴上不說,到底還是有些沮喪。
如今,若能擒下王紹及,說不定可以找補一點功勞!
這種時候,宇文曄甚至都不用下令。
眼看著眾人也已經集結完畢,宇文曄點點頭,高舉起一隻手,朝著前方猛地一揮:“走!
”
立刻,一眾人策馬,朝著東城門疾馳而去。
可是,就在宇文曄也準備策馬前行的時候,他卻突然停下來,轉頭對著另一邊也準備翻身上馬的商如意道:“不準跟來!
”
“……!
”
商如意一驚。
她正要說什麽,但宇文曄這個時候已經根本不聽她的辯解,隻一轉身,立刻策馬朝著前方飛馳而去,很快,就隻在夜幕中留下了一個迅疾的背影,並且迅速消失在了馬蹄揚起的陣陣煙塵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