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澤寶一聽她這麼說,就像是吃了顆定心丸:“太好了,我就知道你醫術那麼高超,一定沒問題的。
”
慕聽雪揉了下小包子的腦袋。
晏泱沉吟着,忽道:“雲煌國的第二位皇帝,就是死于風寒。
晏家有一位叔伯,十年前也是死于風寒反複高熱。
”
他并不覺得,這是小病。
瞧着孩子娘的神态,是不是過于輕松了。
慕聽雪點了下頭:“嗯。
”
晏泱左邊英挺的劍眉微微動了下,就“嗯”一下?
看來,孩兒她娘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鎮北軍中,曾經就有将士在戰後立刻脫去盔甲,風邪入體,患上風寒,病死了幾百人。
”
慕聽雪給出解決方案:“你是大都督,命令他們不準脫就行了。
”
古代風寒就是緻死率很高,别說雲煌國了,就是她老家那個世界,乾隆皇帝的兒子是死于風寒,朱元璋的兒子也是死于風寒感染,許多名将像袁紹、柴玉春,死于攝政王所說的這種情況。
“将士們在高強度的生死搏殺戰鬥後,消耗了大量的體能,一旦立刻卸甲,就很容易受涼,免疫力下降。
卸甲隻是個引子,真正的病因,是因為将士們身上大多有舊傷,因受涼而感染。
”
這就跟在現代,你高強度熬夜兩天兩夜工作,再吹個空調,極度疲倦下發燒了,是一個道理。
晏泱不知道“免疫力”是什麼。
但。
他選擇相信她。
鐵血攝政王一臉淩厲的兵戈之氣:“好,本王回去就立刻頒布一條軍令——戰後立刻卸甲者,斬!
”
慕聽雪額角劃過一滴冷汗。
您這動不動就要砍人腦袋的毛病……
不過轉念一想,或許攝政王正是靠着嚴格治軍和戰無不勝,才累積了如此高的軍中威信。
“時間差不多了,發赈災糧的事兒,就交給底下人去辦吧。
我回家裡換件幹淨衣服,咱們進宮去。
”
身上這件白裙子,沾染了不少面粉和米灰。
好歹是去面見一國垂簾聽政的太後,得儀容體面些。
慕聽雪的長樂園林就在半山腰,非常近。
她不到一刻鐘,就換好了,晏泱準備好的入宮馬車,在山腳下的赈災點處等她。
下山的時候,忽然間,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給堵住了。
“聽雪——”
覃嶺王謝邑直勾勾地盯着她,一雙鳳眼魅而有威,“原來你住這兒啊,讓本王好找。
”
長樂園林。
他記得,表妹南宮淺淺一直想買來着。
慕聽雪微微蹙眉:“别擋路,我還有事。
”
這冷漠的态度,讓謝邑既尴尬又焦急:“你生氣了?
本王可以解釋的……”
“沒什麼可解釋的。
”
慕聽雪對他夙無好感,“麻煩覃嶺王讓一下。
”
“和離書不是本王簽的!
”
慕聽雪繞開謝邑,直接無視,加快了下山的腳步。
謝邑像個跟屁蟲,窮追不舍:“是他們串通好了陷害我,本王是無辜的,你給本王一次機會……哎?
别跑啊!
”
她是屬兔子的麼?
跑得那麼快。
仿佛自己是什麼毒蛇猛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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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聽雪暗罵晦氣,她取出腰間挂着的防身小皮鞭:“你再跟着我,我就抽你了啊!
”
啪啪
皮鞭的破空聲響起。
把謝邑腳下的冰面,給抽裂了,濺起一片冰碴子。
謝邑僵在原地,他回憶起了上一次被前妻揍成豬頭的恐懼:“君子動口不動手。
”
慕聽雪:“我不是什麼君子,趕緊滾。
”
“咱們……”
“咱們以後最好别再見了!
你好好跟離環兒過夫妻熱炕頭的日子去吧,少煩我。
”
“是他們逼本王,把她晉為正妃的,那不是我的本意!
”謝邑握緊了拳頭,“你跟本王回家去,本王隻承認你是覃嶺王妃。
”
慕聽雪玩着手裡的鞭子,對着山道附近的竹林陰影,道:“哎,聽到了麼?
他說不認你。
”
陰影中傳出女人壓抑的飲泣。
謝邑吃了一驚,這熟悉的哭聲是——
離環兒一顆心都破碎了,緩步從竹林陰影裡走了出來,淚眼模糊地看着自己的丈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環兒……”
謝邑一個頭兩個大,他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他先發制人譴責,“都跟你說了回家養傷去,你非要跟來幹嘛?
”
“是,王爺說得對,臣妾本不該來,臣妾就是自取其辱!
”
慕聽雪看到前夫火葬場了,無暇顧及自己,便開心地溜了。
*。
*。
*
一輛低調奢華的馬車,離開望鶴山,駛入皇宮。
普通臣子,是絕對不允許在宮道上行車的。
唯有一人例外——權臣晏泱。
馬車雁行般地穿過了朱雀門,又轉入東南邊兒,太後的宮殿。
慕聽雪看着車窗外,皇宮銀裝素裹,宮牆、琉璃瓦、青磚地、銅鶴、日晷,都被染上了一片雪色,頗為壯觀。
“娘親不要怕,太後姑奶奶非常和藹可親。
”
澤寶見她不說話,以為她第一次進宮緊張膽怯,“她可好了,根本不像外頭茶樓酒肆裡說書人傳得那般壞。
”
三人下了車廂。
映入眼簾的,就是巍峨的栖凰宮。
宮殿中門閉合,兩邊的側門洞開,納天地凰氣,幾十名金吾衛輪三班把守,盡顯皇室威儀!
攝政王父子在晏太後的宮殿内,是暢行無阻,跟出入自己家一樣。
寝殿内,錦幔黃帏,宮廷檀香缭繞,十分莊重肅穆。
牆角的紫檀木架上,陳列着許多古籍珍本;案上沒有琴,而是堆着一疊厚厚的奏疏,尚未批紅蓋印,應該是晏太後這兩日病了累計下來的。
桌上擺了許多細巧茶食,分毫未動。
晏太後歪在嵌玉牙床上,精神很不好,整個人顯得困頓不堪。
她蓋着厚厚的被子,還是全身發冷,額頭發燙,時不時地空空咳嗽。
“太後娘娘,該進藥了。
”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禦醫,雙手捧着一碗剛熬好的麻黃湯,恭敬地遞了過去。
晏太後的雙眼倏地睜開,斜向禦醫。
老禦醫被這淩厲的目光吓了一跳,當時就腳軟了,撲通跪下。
“哀家不喝!
”
晏太後忽然手一揮,将老禦醫遞上來的麻黃湯,掀翻在地。
“還請太後娘娘将息鳳體,切勿動怒。
”老禦醫瑟瑟發抖,跪着頭頂着地面,哭着道,“隻要飲下湯藥,解了病症。
是殺是剮,微臣……微臣甘願領罪。
”
最老的都跪下了,其他七八個年輕的禦醫也慌忙跪下,爬到了距離病床約莫一丈處,伏在那裡不停地磕頭,腦袋把地磚都磕破了,都是血。
慕聽雪驚呆了。
這,勸太後喝藥,整得跟兇殺案現場似的。
澤寶有些不好意思地扯拉着她的手:“就,挺和藹可親的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