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孤枕難眠

　　周毓眼眸灼灼的盯著林清，像要透過表面，直接看穿他的內心。

　　林清好似乎一點都沒感覺到，俯身撿起在地上骨碌碌滾著的竹筒奶茶杯。

　　沒錯，奶茶杯是用楠竹節做的。

　　“周小姐。
”

　　林清拿起竹杯，雖然沒多說，但意思十分明顯，此刻的林清身上全是奶茶漬，顯然是不方便再與周毓繼續聊天。

　　周毓定定的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才緩緩轉身離開。

　　周毓離開之後，林清並沒有第一時間換衣裳，而是握著竹杯坐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起身，往內室走去。

　　此處是他在大理寺的辦公地點，後面的屋子便是他的住處。

　　林清換好衣裳，屬下就匆匆趕來，“林大人。
”而後遞上一封信。

　　林清蒼白修長的手接過，拆開信封，一目十行的看完信上的內容。
而後將信收好往袖裡一收，邁開大步往外走去。

　　可剛出大理寺的門。

　　他身後就又多了一個人。

　　紅色勁裝的黑發少女，周毓雙手環胸，原本姿態懶散的倚靠在門邊，看見林清直接就跟了上去。

　　林清停下腳步，微微擰眉看了她一眼，可在看清楚周毓臉上的表情時，又默默的轉過身，權當什麽都沒看見。

　　——

　　宋綿綿和謝淵在沈家用過午飯之後，謝淵便被嶽父和大舅子叫走。
沈老夫人年紀大了，回院子休息。

　　沈夫人和少夫人則是陪著宋綿綿一道去為她準備的院子。

　　並非之前宋樂住過的院子，畢竟之前宋樂出事的時候宋綿綿也跟去看過。

　　比起宋樂住的院子更加寬敞奢華，精緻更加秀麗。

　　沈夫人牽著宋綿綿的手，從她得知綿綿是女兒的時候就開始準備，“綿綿，你看看喜不喜歡？
要是有哪裡不合你心意一定要告訴我。
”

　　沈少夫人笑著說：“妹妹，這些都是母親親自布置的。
”

　　宋綿綿一點兒都不挑，莞爾一笑，“我很喜歡，謝謝娘。
”

　　沈夫人繼續說：“既然很喜歡，那今天就住下來好不好？
”她明亮的眸眼巴巴的看著宋綿綿，可憐兮兮的，叫人根本不忍拒絕。

　　“好哇。
”宋綿綿一口答應下來。

　　沈夫人霎時眉開眼笑，就跟個小孩兒一樣的。

　　“太好啦！
”沈夫人聲音清脆，縱然年紀不小，可她不管是性格還是聲音乃至於容貌身材，都像個年輕小女孩兒。

　　大抵這就是被寵著的人吧。

　　沈夫人伸手抱住宋綿綿，“那晚上娘陪你睡好不好？
”她都沒有跟女兒一起睡過呢。

　　母女倆同塌而眠，述說心事什麽的，想想就期待。

　　“好哇！
”宋綿綿再次肯定點頭，母女倆對視一笑，比這秋日的暖陽更燦爛。

　　對此魚望舒完全表示理解，她與母親也親厚，自然明白母女之間的感情。

　　她笑盈盈的看著這一幕，心裡懸著的大石頭也落了下去。

　　既然妹妹找到了……

　　那往後婆婆不會再動不動就水淹侯府了吧？
！

　　公公有耐心哄，可軍務繁忙，她家夫君卻是瞧見婆婆的眼淚就頭疼，每次都叫她去陪著婆婆。

　　也就是沈夫人不哭的時候性格實在是好，否則她也忍不了。

　　這邊兩人三言兩語就決定了今晚住宿的事，等沈侯爺和謝淵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翁婿兩個對視一眼，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如出一撤的無奈。

　　宋綿綿吩咐人去謝家打了聲招呼。

　　夜幕降臨。

　　沈夫人挽著宋綿綿的手臂，往沈夫人居住的主院去，謝淵則是去了為宋綿綿準備的松風苑。

　　沈侯爺抱著小枕頭去了書房。

　　被褥都換了新的，屋內燃著熏香，唐嬤嬤早就吩咐人準備了洗澡水，兩人洗漱完畢。

　　沈夫人獻寶似的拿出一套粉色的褻衣褻褲，“囡囡，快試試合不合身，我親手做的哦！
”

　　沈夫人的女工還是很好的。

　　“謝謝娘。
”宋綿綿道謝，接過衣裳。

　　沈夫人嗔怪著說：“傻孩子，跟娘說什麽謝謝？
娘為你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

　　宋綿綿雖然不讚同這樣的養孩子方式，但作為被寵愛的一方，感覺還是很幸福的。

　　她湊近沈夫人，在她光滑的臉上吧唧親了一下，“娘，我愛你。
”

　　表達什麽的，她最會了。

　　縱然是沈夫人，臉頰都微微泛紅，唇角高高上翹，顯然對宋綿綿的行為開心的不行，卻還是道：“你啊。
”

　　宋綿綿嘿嘿一笑。

　　母女兩個肩並肩躺在寬敞的拔步床上，唐嬤嬤領著一個侍女正盡心盡力的為兩人擰頭髮。

　　如今兩人的關系被說清楚，有些話沈夫人也可以問的更直接，不必拐著彎的打聽。

　　“囡囡，女婿待你如何？
”

　　宋綿綿不假思索，“很好啊。
”

　　沈夫人早知道會是這個答案，而且幸不幸福從宋綿綿的臉上也看的出來，她這麽問隻是忍不住。

　　“他對你好那是最好的，可他若有什麽二心，囡囡別擔心，娘和沈家都會為你撐腰！
”她說的擲地有聲。

　　別說謝淵隻是一寒門狀元，就算是天王老子，那也不能欺負她的寶貝女兒！

　　宋綿綿並不惱，娘隻是擔心她而已。

　　“娘。
”她拉長了尾音，軟聲道：“您說這話好耳熟呢，我婆母也說過呢。
”

　　若是祝玉枝在，她自然叫娘，但此刻是為了在沈夫人面前更好的做個區分。

　　“是嗎？
”沈夫人一聽這話，更開心了。

　　“是啊！
”宋綿綿連連點頭，笑吟吟的說：“娘，我婆婆人可好了，要是見面您一定也會喜歡她的，她對我也很好呢。
”

　　說起祝玉枝，宋綿綿滔滔不絕，沈夫人心裡忍不住有點點吃味，但不過一瞬，旋即心裡湧起更多的還是愧疚。

　　說到底，還是她虧欠了女兒。

　　她忍不住伸手將宋綿綿抱進懷裡。

　　母女倆聊到深夜，唐嬤嬤連著催促了好幾次，母女倆才終於在下半夜進入了夢鄉。

　　帳幔外點著燭光，透著紗帳隱隱約約的透進來。

　　身側女兒的呼吸均勻清淺，沈夫人動作輕柔的側了側身體，望著女兒姣好的面容。

　　宋綿綿眉目如畫，鼻梁挺直，小臉蛋又白又嫩。

　　恍惚間，沈夫人像看到了十幾年前女兒剛出生時候的樣子，她家囡囡出聲的時候就是很漂亮的小姑娘，皮膚白的像雪一樣，圓溜溜的大眼睛顯得特別機靈。

　　任誰看了都歡喜。

　　一眨眼，女兒再躺在她身邊時，都已經嫁為人婦了。

　　沈夫人心知，這樣的機會不可多得。

　　她心裡一動，有些想法，猶豫了好半晌，還是湊近宋綿綿，輕輕的在女兒臉頰親了親。

　　沈夫人唇角高高揚起，躺在床上，眼角垂下兩行清淚。

　　本來應該開心的，可是……她忍不住……

　　翌日。

　　宋綿綿醒來的時候就看見她娘的眼睛似乎有些紅腫，而沈夫人的枕頭更是已經換了一個顏色。

　　宋綿綿：……

　　她好像猜到了什麽。

　　還不等她多問，沈夫人就笑吟吟的看了過來，“囡囡醒了？
快過來，娘給你梳頭髮！
”

　　母親為心愛的小女兒紮辮子什麽的，她想想都激動。

　　“來啦。
”宋綿綿脆生生的回答。

　　唐嬤嬤卻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夫人，要不還是老奴來吧？
”她家夫人哪裡會梳頭髮？

　　可別一會子糟蹋了小姐那一頭秀發。

　　沈夫人醋意滿滿的說：“嬤嬤，綿綿是我女兒。
”

　　唐嬤嬤：……

　　宋綿綿已經乖乖坐在了梳妝台前，她穿著單薄的褻衣，身形顯得有些單薄。

　　當然，她鍛煉身體，所以真實體質並不像看起來這樣單薄。

　　可沈夫人不知道，她拿起牛角梳，一邊梳理女兒的秀發，一邊心疼開口，“囡囡你太瘦了，得多吃點，再胖點才好。
”

　　宋綿綿覺得此刻沈夫人的身影好似跟祝玉枝重疊了，一個娘兩個娘怎麽都覺得她瘦呢？
！

　　果不其然。

　　沈夫人是不會梳頭髮的，最後還是唐嬤嬤出手，三兩下就給宋綿綿挽起一個極好看的發髻。

　　沈夫人原本還有點兒酸酸的，可宋綿綿在她面前轉了一圈，又穿上她親手繡製的一身楓葉色衣裳，在她面前轉了一圈，她立時便滿意的笑了出來。

　　“我家囡囡真好看。
”

　　她滿臉笑容，誇完又忍不住歎息一聲，“真是便宜我家女婿了！
”

　　照她說，她家囡囡的性格美貌，誰都配不上才是呢。

　　哼。

　　宋綿綿聞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沈夫人，她相信兩個娘一定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腦回路都如出一撤。

　　不過性格不一樣就是了。

　　“娘。
”她為謝淵申訴了一句，“夫君很好的。
”

　　“你啊。
”沈夫人嗔怪的點了點她的瓊鼻，“我就說你家夫君一句，你就不開心了？
”

　　“哪能啊？
”宋綿綿吐了吐舌頭，“夫君可是您女婿，您怎麽說他都行的。
”

　　沈夫人這才滿意。

　　母女兩個收拾好，這才往花廳走去，早飯已經備好，若隻是宋綿綿那一家人在屋內吃就罷了，可謝淵也在，自然要在廳裡吃。

　　一家人除了沈老夫人，來的整整齊齊。

　　比起母女兩個笑靨如花的樣子，沈侯爺和謝淵就略顯憔悴。

　　也不知兩人昨兒個是沒睡好還是怎樣，眼底都帶著些淤青，剛一見面，謝淵就遞過來一個既哀怨又委屈的眼神。

　　那眼神赫然像在說：有了父母兄嫂，就不要他這個夫君了嗎？

　　可不，昨兒個他驟然得知妻子要跟嶽母睡，他還沒來得及說上兩句話娘子就被嶽母直接帶走……

　　他真委屈。

　　對上這眼神，宋綿綿略有些心虛的挪開視線。

　　謝淵：……

　　他都氣笑了！

　　他眼眸微眯，眼裡劃過一抹暗色。

　　很好，這筆帳他記下了，等回了家，必定連本帶利的從綿綿身上收回來！

　　宋綿綿頓覺背後一涼，又擡眸對謝淵一笑。

　　早飯後，沈夫人被沈侯爺叫走，宋綿綿也終於被謝淵堵在了廳外的屋簷下。

　　她擡眸對眼前高大的男人一笑，嗓音軟綿綿的說：“夫君，你昨晚沒睡好嗎？
那可不行呀，這樣我會心疼噠。
”

　　謝淵表示完全沒在小東西的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心疼。

　　“是嗎？
”他往前走了一步。

　　“恩恩。
”宋綿綿連忙點頭，小表情別提多誠懇，“真的真的，難道夫君你不相信我嗎？
”

　　“怎會？
”謝淵輕笑著說，他和宋綿綿的距離愈發的近，此刻微微低頭在她耳邊說：“夫人不在，為夫孤枕難眠。
”

　　他的聲音像帶著鉤子一般，通過她的耳朵直接勾動她的心，他溫熱的呼吸灑在她耳朵上。

　　青天白日，謝淵清楚看到宋綿綿小巧白皙的耳朵瞬間被染紅。

　　想親。

　　這念頭劃過腦海……

　　謝淵還沒反應過來呢，就已經那麽做了。

　　宋綿綿一整個僵住，原本隻是耳朵紅，現在臉和脖子都紅了，她清澈的大眼睛裡寫滿慌張。
飛快的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道：“這裡是在沈家！
”

　　她倒是不介意和自家夫君親近，可也得看地方啊。

　　謝淵這才反應過來，咳咳兩聲，清了清嗓子退後半步，軟聲說：“娘子，咱們回家吧。
”

　　他想可以光明正大的親他家娘子。

　　宋綿綿俏臉通紅，一下看穿他腦子裡的想法，嬌嗔著瞪他一眼，“謝淵，你腦子裡除了那個還有沒有別的啦？
”

　　謝淵眉梢輕挑，故意使壞，“哪個？
”

　　宋綿綿：……

　　她擡腳踩了一腳謝淵，力道一點兒都沒收著。
她的力氣跟大多數女孩子相比算大的，可在謝淵面前實在不夠看。

　　反正……謝淵認真的時候她從來沒推動過這男人。

　　看著身形單薄，實則跟堵牆似的。

　　她現在有點懷念以前那個單純的夫君，到底是什麽讓她家可愛單純的夫君變成現在這樣了？
！

　　婚姻真可怕。

　　宋綿綿懶得理會他，轉身就走。

　　她的手腕再次被謝淵拉住，“夫人。
”

　　他低沉帶著磁性的聲音再次響起，聲音裡還透著幾分委屈，“昨晚我都沒睡著。
”

　　聽著還怪可憐的。

　　宋綿綿忍不住有點心軟，謝淵拉著她手腕的手緩緩下移，落在她的手上，手指輕輕在她掌心撓了撓。

　　有點癢癢的。

　　“娘子。
”謝淵再次開口，“你有了娘，就不管為夫了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