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清早,陸微雨與柳兒最後清點了一遍行李。
這次時間不長,她隻帶了兩口箱子,一箱衣物、一箱書籍和琴。
柳兒撇著嘴一臉不高興。
“好啦,下次帶上你啦。
”陸微雨無奈哄道。
“上次也這麽說。
”柳兒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這不是行程趕得急嘛,我就先去探探路。
”
“說不定等我回來後就是南下去常山了,到時肯定帶上你,還有其他人一起。
”
“去年我在常山忙著學醫,也沒四處好生逛逛呢。
”
“這次帶上你們一起,專門去玩兒。
”
陸微雨想到自己現在要去的是不熟悉的北地,自然不能帶上這些人。
此行她隻帶上這兩年也在努力練武的吉祥。
“知道了,我會看好家的。
”
柳兒知道今年有機會去常山玩兒,這才露出了笑臉。
陸微雨披上鬥篷,過去春華堂。
陸錚正在院子裡練劍,一把木劍已經能夠舞得十分熟練了。
陸微雨站在遠處看了會兒,等到陸錚一個轉身劍刺時看見了她連忙停下來。
“姐姐,我還有幾招沒練完,等我練完呀。
”
陸錚笑著說完,又接著練了起來。
他回來有些久了,已經習慣了被人看著練拳練劍,不會受到影響。
陸微雨含笑點點頭,沒有說話就徑自去了上房。
暖閣這邊,小陸銘剛吃飽,正在乖乖地被吳奶娘和林嬤嬤照顧著洗手臉。
看到姐姐來了立刻開心地伸出小手求抱抱。
嘴裡更是“啊~噗~”地喊著。
陸夫人看著女兒身上披著一件銀灰色繡雲紋的鬥篷,目光有些詫異。
“你就要出門?
”
“嗯,大表哥三月初六成親,我要在那之前趕回來,就隻能早些出門了。
”
陸微雨剛抱過小銘兒,見母親問,連忙笑著解釋。
陸夫人黯然無言。
她是知道這孩子今年要北上遊歷的事情。
她雖不舍。
但伯爺說這孩子與眾不同,兩個弟弟又這麽小,肩上擔子並不輕,能去歷練些也好。
她也知道伯府並不如表面這麽平和,隻能壓下心底不舍的情緒。
“還像去年那般,會有人跟著麽?
”過了會兒,她才收拾了情緒,繼續問道。
“嗯,我從莊子上出發,別人不好說,俠伯肯定會跟著我。
”
陸微雨連忙又道。
明白母親的擔憂,她繼續解釋。
“老祖宗讓俠伯、岩叔、靖叔他們幾個跟著我。
”
“我就出門逛逛,不需要那麽多人跟著。
”
“一個月來回,也跑不了多遠的,很快就回來了。
”
陸夫人無奈笑道:“與去年相比,一個月著實不算什麽了。
”
“你也大了,照顧好自己就行,娘也不說什麽了。
”
不一會兒,陸錚已經扛著木劍跑了進來,擡起衣袖就抹汗。
陸微雨看得一陣無語。
吳奶娘連忙擰了帕子過來先給他擦汗,又喊人打熱水。
她連忙去拿替換衣裳,又趕了陸錚去澡間。
陸錚用熱水泡了泡再胡亂擦乾,重新換上乾淨衣掌,這才過來爬到暖炕上。
外頭天氣在轉暖了,但家裡婦孺多,暖閣依然是暖融融的。
這時候早飯已經擺上了。
陸微雨已經吃過了,就抱著小銘兒坐在一旁,看著母親與錚兒吃早飯。
陸錚知道自己今天要回莊子上了。
又過了一年,他覺得自己是個大哥哥了,自然不會再賴著不走。
更不會在母親與弟弟面前露出不舍的情緒。
不過,小家夥叮囑弟弟要乖、要聽娘的話、不要哭的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小陸銘並不知道哥哥在說什麽。
隻知道哥哥在和自己說話,不時開心地露出燦爛的笑臉回應著。
陸夫人看著今天就要出門的姐弟,心下也不知該說什麽好。
隻能說,孩子們都大了……
吃了飯,陸微雨就要出發了。
去到莊子上也還有很多事情要與老祖宗說。
這時,陸天堯也從前院裡趕回來了,見姐弟還沒有走,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把陸微雨叫到一邊,給了她十萬兩銀票。
“盤不盤鋪,這些錢帶著傍身,別出門了又找老祖宗那邊摳盤纏。
”
說到這丫頭去年找老祖宗哭窮的事,陸天堯就一臉沒好氣地瞪著她。
陸微雨縮了縮脖子,小聲解釋:“人家去年要盤那麽些鋪子,手頭確實拮據嘛。
”
陸天堯被逗笑,無奈地道:“接著是不是要說,你還背著二十二萬兩巨債呢?
”
陸微雨尷尬地別開目光,嘀咕:“那是我之前與大表哥說的話呢。
”
怎個父親也知道了呢。
陸天堯卻是噎了一下,沒好氣道:“沒想到你還真說啊,丟人不。
”
“堂堂伯府千金,哭窮很有面子是吧。
”
陸微雨卻不服氣了,昂頭道:“可那是盤鋪的本錢呀,自然要還的。
”
“我不知道父親怎做的帳,這錢我還回來不就是……”
陸微雨說到這裡突然頓住,嘿嘿一笑。
陸天堯竟是瞬間就明白了這丫頭的意思,也不由笑了起來。
就是說這二十二萬兩銀子,他當初給出來時就已經從府帳裡支出了。
現在孩子將錢還與他。
他當然不會再還到府裡公帳上,而是會變成暗帳,交與夫人。
以前從府帳摳出來的現銀都交與了夫人收著,給錚兒暗中備一份產業。
如今又有了銘兒……
這些錢都可以去盤幾家鋪子,將來哥倆大了也有自己的私產,不歸伯府所管。
“行吧,去年的錢你慢慢還就是了,這十萬兩是給你今年出門的零用,不用還了。
”
“也不能隻給你弟弟攢體己,你也要得一些。
”
“再說了,窮家富路,出門在外,手頭沒錢可不成。
”
陸微雨明白了父親的意思,連忙歡喜地收下了那十萬兩銀票。
也知道這是今年的花用,不管是北上,還是南下。
其實隻要不盤鋪子,她出門也花不了這些錢。
但父親都這麽說了,她還推拒就不隻是矯情,而是傻了。
陸微雨又與父親說了北上的行程和路線,等陸錚吃完了飯,就準備走了。
陸夫人沒有抱著小陸銘出來相送,隻是偷偷拿帕子擦了下眼睛。
陸天堯將姐弟倆送到二門那邊,看了馬車和人手的安置。
見是去年同一批人,隻不過這次沒有拖貨的馬車。
但為了掩人耳目,暗衛分別坐了兩輛馬車,再有十幾匹護衛騎馬。
吉祥也與如意告別,又拜別了陸夫人和林嬤嬤,拿著一把劍就衝衝趕到二門。
吉祥已作了少年打扮,與陸微雨相視一笑,就想去騎馬。
“我都還沒騎馬呢,你急什麽呀。
”陸微雨見了,頓時有些不滿了。
這丫頭,怎麽比她還著急呢。
護衛們在一旁默默轉開了目光,不想說話。
吉祥嘿嘿一笑,隻得上了馬車。
“父親,記得與我的約定哦,這兩年都別出門了。
”
“以後需要出門的事情,將擔子分與其他人,銘兒需要你陪伴教導。
”
“以後若有什麽需要出京暗巡的事情,交與我去就行了。
”
陸微雨又叮囑了父親一通,這才上了馬車。
陸錚也朝父親一揖,說道:“父親,我回莊子了,你幫我多陪陪銘兒,他需要伴兒。
”
“知道啦,你們這一個一個的小大人喲。
”
被兒女們挨個叮囑交代,陸天堯哭笑不得。
但他此時心裡卻是欣慰不已。
孩子們長大了、懂事了,懂得分擔了,他這些年的辛苦與隱忍也是值得的。
這些天他也沒少思考女兒那天說的話。
那些年,他忙於生意又因一些顧慮而冷落了夫人,也沒能太多陪伴錚兒。
雨兒更是小小年紀就去了莊子上,是跟著老祖宗長大的。
作為丈夫,他很失敗。
作為父親,他不想再讓兒女們受到委屈了。
一行車從緩緩從側門出去,低調地離開了伯府。
陸天堯站在二門外看著側門方向,久久不語,直到周管家過來稟事。
出京的馬車裡,陸錚已沒了剛離開時的不舍。
此時他的目光直盯著吉祥手中的長劍,一臉豔羨。
“吉祥姐姐,可不可以把它給我摸一下?
”
陸錚偷瞄了一眼似在沉思著什麽的姐姐,悄悄挪到吉祥身邊,小聲道。
“在馬車上可不行,等去了莊子上,給你掂一掂。
”吉祥好笑地回道。
陸錚頓時眼睛一亮,連忙道:“那要小心些,不能讓老祖宗知道了呀。
”
“好。
”吉祥如他所願。
她知道小姐去到莊子上肯定還有事情要與老祖宗說。
她反正閑著,陪小公子玩會兒也行。
陸錚今年中秋之前將滿八歲,還在練木劍。
陸微雨八歲都能將瑤光耍得迅出流星、出神入化了。
陸錚的木劍也不是正常大人慣用的尺寸,但重量卻與真劍差不多。
因此,陸微雨猜測今年小家夥該拿到屬於他的真劍了。
隻不過很可能是他生辰之時。
畢竟他還沒用耍斷過一把木劍。
還是練得晚了,也練得少了。
畢竟那些年,陸微雨是一直住在莊子上的,沒有時常出來玩耍的時候。
再者,陸微雨的用劍隻有兩尺餘。
當年的木劍也是差不多尺寸和重量,適合小姑娘使用。
而她作為小姑娘,又力氣不小,這才鬧出了耍斷了幾把木劍的“美名”。
現在用這事兒在弟弟面前吹牛,到也好用。
隻不過在長輩們眼中,則是調侃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