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5章 兩難
“你這小子,一回來就給我指派活計。
”
曹家大小姐從門外挑了簾子進來,嗔怪瞪了弟弟一眼,嘴裡玩笑,“好在是回家來了,否則在外邊遇見,我都要認不出了,還以為哪裡的小肥豬呢。
”
隨後進來的大夫人也是笑道,“二弟這是吃得好睡得好,才胖了很多。
娘以後可是要擔心小叔太胖,不必惦記他瘦了。
”
一家人除了出門辦事的曹大公子,都到齊了,自然也就更熱鬧了。
曹夫人確實染了風寒,臉色有些不好,這會兒見了兒子,吃了兒子帶回的果子,自然就好多了。
曹睿偶爾望向父親,見他眼下青黑,好似沒有睡好,就問道,“爹,您最近是公事太忙了嗎?
可要注意身體啊,公事不要太費心。
明年春天我打算跟學院說開一個新課題,雜交育種,把草原馬同咱們大越的土馬雜交,培育出適合大越氣候,又健壯耐力好的良馬…”
他這裡說的興緻勃勃,卻被老娘一把拍在後背上,嗔怪道,“你這說些什麽呢,也不看看什麽場合?
”
曹睿扭頭一看,嫂子和姐姐都是臉紅,差點兒把頭埋到椅子下邊,他這才想起這些雜交育種之類,實在是個不雅的話題。
於是,他就嘿嘿傻笑,企圖蒙混過關。
好在,曹小姐疼弟弟,扯了嫂子一起起身,“弟弟難得回來,我們去廚下做兩個好菜,下午弟弟還要趕回學院呢。
”
曹夫人趕緊應了下來,“好啊,記得殺一隻雞煲湯,你弟弟喜歡啃雞腿。
”
曹小姐應了,就同嫂子一起出去了。
曹大人乾咳兩聲,囑咐夫人,“你去歇息一會兒,我帶睿兒去書房,問問功課。
”
曹夫人雖然沒有同兒子親近夠呢,但父親教導兒子,她可不能攔著,於是趕緊攆人。
曹睿倒也不打怵,他在學院裡也是學的不錯,很受先生器重,同窗們也相處不錯。
父子倆到了書房,小書童上了茶水,不想曹大人問話卻有些心不在蔫,不一會兒攆了書童到外邊看著,然後又不說話了。
曹睿覺得奇怪,就問道,“爹,可是家裡有什麽為難之事?
”
曹大人擡眼看向小兒子,神色很是複雜,歎氣道,“爹也不瞞你,家裡確實出事了,而且隻有你能救咱們一家。
”
“到底出了什麽事?
爹,你快說說,我怎麽才能救咱家。
”
曹睿驚了一跳,臉色都變了。
父親的官職雖然不大,但也是從貧苦的老家,一路通過科考出來的,如今在老家還是所有讀書人羨慕崇拜的對象呢。
他自小就以父親為驕傲,如今突然見到父親這般,他下意識就覺得揪心。
曹大人沉默了好半晌,長長歎氣,然後低聲說了起來。
原來,曹大人出身在湖州一個偏遠的小鎮,鎮上多半是獵戶和農人,曹家人為了供給曹大人讀書,可謂是耗盡全家的心血,好在曹大人也爭氣,一路考進了京都,成了進士,也被留下做官。
老家自然是轟動之極,以至於很多人都要供給孩子讀書。
但無奈家貧,最後就找到了曹家,想要曹大人看在家鄉父老的情面上,幫扶一把有天分的學子。
曹家平日被鄉鄰們敬重,又喜愛顏面,就一口應下來,給曹大人寫信了。
但曹大人不過是個七品小官,薪俸尚且不夠給上官送禮,照顧自己生活,哪裡有餘錢給家裡。
但家裡和父老鄉親不懂,都以為當了官,就是銀子流水一樣進來,他不肯給就是忘恩負義。
曹大人無奈,當時正好在牧馬監做個小管事,草原那邊買來一批戰馬,交給牧馬監照料,目的是琢磨戰馬的育種。
草原馬本就難得,何況還是戰馬,很多富貴人家就開始尋他說話,打算送匹土馬進來,換匹戰馬出去。
一進一出,給他三百兩的潤手銀子。
左右也沒人來查馬匹是草原馬,還是土馬,牧馬監又是整個大越朝堂最低等最不受重視的地方。
所以,他就鋌而走險,一次換了五匹馬出去,得了一千多兩銀子,分潤給下邊的小吏,上邊的長官,最後得銀八百兩。
這八百兩,寄回老家五百兩,置辦了族田,收獲糧食賣了銀子用於供給族人弟子讀書,或者祭奠祖先,立刻讓全族都歡喜起來,父母家人更是揚眉吐氣。
剩下三百兩,他在京都的日子也松快自在很多。
這般,嘗到了甜頭之後,換馬的事也就越來越多。
他也用這些銀子,在老家買了更多田地,給父母家人蓋了大院子,在京都買院子,成親生子,一路走到了今日。
他本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兒,上下也都打點的妥當。
不曾想如今還是因為這份貪婪,別人家抓了把柄,把全家的腦袋放到了鍘刀之上。
大越律法,貪汙銀兩過千罷官,過萬抄家滅族。
他貪汙的銀子,足夠抄家滅族七八次了…
曹睿簡直聽傻了,一直讓他崇拜驕傲的父親,居然是大越的蛀蟲。
而他們姐弟,老家的風光,都是依靠那些貪汙來的銀子才有今日。
他不能接受!
“爹,這…這不是真的!
”
曹大人狠狠抹了一把臉,既然把話說出來,他也豁出去了。
“睿兒,如今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爹這些年記錄的帳冊被外人拿到手了,若是交給朝廷,咱們一家最好的結果就是抄家發配。
到時候,你們兄弟同我發配去邊疆,但你母親和姐姐…卻要被賣去教坊司做官妓。
以你母親和姐姐的脾氣,絕對不會活下去…”
曹大人也紅了眼圈兒,抱了腦袋哭了起來,“睿兒,如今都靠你了,全家都等你救命。
”
“爹,您別這樣,到底要我怎麽救!
”
曹睿根本不敢想象,柔弱的母親和溫柔的姐姐流落到教坊司會是什麽下場。
他哆嗦著手扶起父親,“爹,你快說,到底要我去求誰,還是要我去頂罪!
”
“不是,拿了帳冊的那人,要學院的鋼刀鍛造法子,他說你掌管著學院資料室的鑰匙,可以輕易拿到鍛造法子。
也不用你直接偷出來,隻要抄錄一份就可以了。
”
曹大人不等說完,曹睿已經臉色刷白,雙腿一軟跪倒在地,“爹,不成…不成啊!
學院保密條例,方子不能動,那是學院師兄琢磨出來的,先生說誰弄丟了,誰就是大越的罪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