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仁至義盡
如今林家居然如此大方,隻要三年,就會放他們的孩兒自由身。
以林家的人品,這三年孩子們不但能學到本事,還能賺到工錢,回家之後不論是娶媳婦還是嫁人,興許都不必家裡操心了。
林家這哪裡是留人,根本就是替他們養孩子,教導孩子呢。
原本還提著心的孩子爹娘,都是再次跪倒,越發真心實意的磕頭磕個不停。
就是院子裡的雪融,還有從學堂趕來同爹娘道別的孩子們,也都是歡呼雀躍,齊齊跟著跪倒在地。
其實林家如今很缺人手,但一來實在是於心不忍,以己度人,嬌嬌和家裡小子有一個不在身邊,家裡老少也是吃睡不香。
都是人,誰舍得讓人家骨肉分離。
二來,這些孩子就算林家不準許他們贖身,他們想走,留人不留心,興許還要生出事端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三年後,林家對各村的承諾早就到期了,這些孩子回去南邊,把新式算法傳授出去,就是一顆顆小火種,慢慢擴散,最後受益的百姓和孩子越多,那麽林家的功德必然會越累越厚…
眾人都是放了心事,心頭也就徹底輕松下來了。
天下無不不散之宴席,就是有再多話,天色黑透的時候,眾人也就散去了。
大竈上,燉菜鍋裡,油花兒翻滾,油潤的肉片,每人一陶碗的燉菜上幾乎鋪滿了,眾人一口肉,一口酒,吃的是眼淚不停。
最後帶著滿肚子的溫暖,回了地窨子睡下。
第二日一早,天色還沒亮,林家門外就滿是黑壓壓的人頭了。
眾人誰也沒有說話,沉默的磕頭,沉默的緊緊包裹,沉默的踏上了回鄉的路。
來時是為了掙命,惶恐又絕望。
回去的時候,帶了重建家園的希望,還有對新生活的向往。
來時,他們是一群蝗蟲,拚命往肚子裡抓撓,隻為了活命。
回去時候,他們各個帶了銀錢,結伴而行,衣錦歸鄉。
林家老少照舊同每天一樣,天亮起床,婦人們帶著丫鬟整治飯菜,擦抹打掃,男人們則去田裡轉轉,村裡走走。
至於林護幾個小子和他們的小廝,早就在學堂裡,被胡天明這個笑面虎訓練的汗流浹背了。
嬌嬌幸福的睡到日上三竿,爬起來,由丫鬟們伺候著洗了手臉,梳好花苞頭,換好乾淨衣衫,再吃了飯…
她忍不住歎氣,真是太腐敗了。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妥妥的地主婆生活啊。
這麽下去,她會不會變成真正的嬌小姐,誰也說不準,但她肯定會…胖成球。
不行,要奮鬥,好女孩是不會甘心變成球的!
於是,馮氏驚奇的發現,閨女居然撿起了被她拋在腦後的針線。
她不但沒有歡喜,反倒忐忑的摸了摸閨女的腦門兒,生怕她昨晚發燒,燒傻了…
“哎呀,這丫頭怎麽動針線了,難道是哪裡不舒坦?
”
“娘,”嬌嬌羞惱,抗議道,“你這話說的,外人聽見,還以為我多懶呢。
”
“你不懶,難道還勤快啊?
”馮氏毫不留情的打擊閨女,“一塊帕子你繡了半個月了,本來還說要給你奶奶做年禮,結果呢,我看啊,後年過年能讓你奶奶用上帕子就不錯了。
虧你奶奶那麽疼你,用塊帕子都要盼三年!
”
嬌嬌被老娘的毒舌荼毒的是死去活來,啞口無言。
伺候在一邊,同樣做了針線的花開和月仙兩個,都是忍不住偷笑,惹得嬌嬌更是臉紅。
這幾個丫頭剛開始到林家時候還很是拘束,吃飯都不敢吃飽,如今差不多一個月住下來,已經很是熟悉主家老少的脾氣,也是放松很多。
林家不像她們小時候聽過的那些閑話兒,說大戶人家如何待下人不好,挨餓挨打,甚至動不動就要奴仆的小命兒。
相反,他們在林家除了做一些小活計,其餘時候很是自在,甚至老太爺老太太還把他們當孩子一樣對待,親切之極。
有時候,她們恨不得都要把小時候那些嚇唬她們的三姑六婆抓來林家看看,要她們知道,世界上就是有這樣的好人家存在。
而她們就是走了大運,才落到林家做奴仆。
所以,她們晚上睡不著的時候,躺在耳房大炕上,可是沒少說起這事,然後心裡越發明白要好好乾活,好好伺候主子,以後的日子一定不會差了。
果然,她們笑主子這事,不但沒換了主子的巴掌和懲罰,反倒手裡被塞了塊點心。
嬌嬌恨恨咬著奶香豆沙包,“兇巴巴”瞪著兩個丫頭,“讓你們笑話我,趕緊把嘴堵上。
”
於是,花開和月仙笑的更歡喜了。
這真是最讓她們歡喜的堵嘴方式了!
不說林家這裡帶著十裡八村的鄉親,如何為了一年最重要的春日忙碌。
隻說千裡外的京都永隆,隨著正月的走盡,天氣也是越來越好,殘雪早就融化乾淨了。
天空蔚藍明媚,太陽溫暖普照大地。
農人們已經掰著手指頭算計,再過幾日就可以播種了。
城裡的權貴們,也是蠢蠢欲動,盼著春暖花開,他們就可以換上漂亮的薄衣衫去賞景走動,順便來個美麗的邂逅,這都是說不準的事兒啊。
但這一日早起,天色不等大亮,通往北邊官路的永定門卻悄悄開了一條縫兒,小心擠過了一隊人馬。
一百兵卒押解著一輛青布小馬車,如同影子一般,很快消失在尚且有些清冷的晨霧裡。
城牆頭,有年紀小的兵卒,耐不住好奇,用手肘拐了拐一旁的同伴,身體不動,嘴巴卻是迅速開合,問道,“哎,老三,這是什麽人啊?
就是出城辦差,也不能這麽早啊?
”
那同伴身體也是紋絲不動,嘴裡卻是不耐煩的罵道,“蠢貨,想活命就把方才的事忘掉。
守你的門就得了,什麽都問,也不怕哪日被割了舌頭。
”
“哎呀,你不說就不說,嚇唬我做什麽。
”
年輕兵卒抱怨兩句,到底也知道同伴是為了他好,沒有再吭聲。
但他們不吭聲,可不代表整個京都都不敢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