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4章 撿剩兒
戰王許是有些喝醉了,擡手間碰翻了酒杯,酒水濕了他半截衣袖,他又不耐煩起身去換衣衫。
一個小丫鬟勸了幾句,他隻是擺擺手,小丫鬟無法隻能退了下去,直奔對面兒而來。
各家閨秀帶的丫鬟不允許輕易上前,都聚在場後,小丫鬟上前一臉為難的懇求道,“各位姐姐,請問誰有多餘的帕子,我們王爺濕透了衣袖,又不肯換,宮裡的東西金貴,我們王爺用著不習慣…”
世上從來不缺聰明人,戰王本就是宮裡的皇子,怎麽會覺得宮裡的東西金貴,用不慣呢。
無非是擔心東西被動手腳,小丫鬟不敢用,怕害了酒醉的主子罷了。
各家閨秀的丫鬟想不到這些,下意識拿出帕子就要遞過去,但也有一個機靈過人,當時就道,“我這條有些髒了,姐姐等我去拿個乾淨的。
”
說著,這丫鬟就弓著腰,小心奔著自家主子去了。
其餘丫鬟一看,也頓時明白過來,紛紛扭頭就走。
不過片刻,丫鬟們都回來了,紛紛把手裡的帕子塞給小丫鬟。
“姐姐,給王爺用這條。
”
“不,一定用這條!
”
十幾條帕子都塞到小丫鬟手裡,即便光線有些暗淡,也足以看清帕子上的料子極好,帕子邊角或者繡了字,或者繡了花啊朵啊,精緻之極。
這哪裡是丫鬟的帕子,明擺著就是她們主子的。
但小丫鬟許是心急,看都不看,統統抓到手裡,一疊聲的道謝。
“謝謝各位姐姐,我這就回去了。
”
說著話兒她就跑了回去,可惜戰王好似睡著了,另一個小丫鬟無法,再次跑向另一側的丫鬟堆,這次她求到是醒神的荷包。
但凡參加詩會酒宴,哪有不飲酒的。
所以閨秀們家裡都給備妥了,系在腰上。
方才,雖然場上的姑娘一曲秋色彈得實在不錯,但閨秀們的眼神還是大半落在戰王身上。
兩個小丫鬟忙碌的隱蔽,但怎麽也逃不出她們這些有心人的眼睛。
一眾閨秀們恨不得上前幫忙取了濕帕子給戰王醒酒,哪裡還吝嗇一個荷包。
於是,兩個小丫鬟收獲了十幾條帕子,還有十幾個荷包。
那英氣的姑娘方才已經獻上了帕子,這會兒恨恨盯著對面的嬌俏姑娘,低聲罵道,“狐狸精,晌午時候還說不會同我搶,這會兒給王爺遞什麽荷包!
”
對面嬌俏的閨秀毫不示弱的瞪了回來,同樣暗罵,“戰王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各憑本事。
今日明擺著戰王是因為心傷,借酒消愁,這樣的好機會,誰不大膽抓住,豈不是後悔一輩子。
”
一時間,對坐兩側的閨秀們,漸漸開始充斥著火藥味…
男賓們隱約有些察覺,但不明原因,詩會又快要結束了,於是就靜觀其變了。
可就在這時候,戰王推開幾案,居然站起了身。
兩個小丫鬟不知在哪來尋了個草編的小籃子,籃子裡都是帕子和荷包,許是想要請戰王取用。
但戰王卻冷笑不屑,末了擡手拎了籃子直奔對面的主位而去。
孫皇後見戰王過來,立刻打點了精神,本來以為戰王會發難,沒想到,他卻單膝點地,拿起了酒壺。
“皇後娘娘,今日叨擾了,都是兒臣的不是,兒臣給您賠罪了。
”
說著話兒,他就開始斟酒。
孫皇後眼底都是猜疑,但臉上卻笑著應道,“無事,本來舉辦這個詩會就是為了熱鬧,王爺正是心傷的時候,過來湊個熱鬧正好。
”
“謝皇後娘娘。
”
她說到一半,夜嵐卻遞了酒杯過去。
孫皇後皺眉,接了酒杯,夜嵐已經壓低了聲音,笑道,“皇後娘娘,記得當年母妃活著的時候,父皇一月裡隻有一兩次會去你的鳳翔宮,不是因為信重喜愛你,是因為那幾日我母妃身體不適。
當年就覺得你可憐,總要撿我母妃剩下的。
”
孫皇後越聽眼睛瞪得越大,幾乎忘了要應聲,她甚至以為聽錯了。
她一輩子的恥辱,居然會被她罵了多年的野種這般大咧咧說出來。
“你…”
“一眨眼過了十幾年,我怕你忘了這事,所以百忙之中,特意來提醒你一聲。
今日這詩會,你不是打了主意要給你的廢材兒子尋個正妻嗎?
可惜,你又要失望了。
因為,你挑了哪個都是…我剩下的!
”
夜嵐微微有些泛著青色胡茬的下巴,點點籃子裡的帕子荷包,笑的痛快之極。
末了,他擡起手,一口飲盡杯中酒,起身恭敬行禮,然後揚長而去。
留下孫皇後臉孔幾乎很得扭曲,滿心滿眼都隻有三個字。
剩下的!
剩下的!
她貴為大越皇後,進宮之時,雖然明知道是為了世家同皇權的妥協,但她也期待過同夫君的恩愛。
而明德帝卻從來不肯多看她一眼,幸好對待別的妃子也同樣不在意。
這點讓她勉強勸慰自己,熬過了多少個夜晚,熬過了生子,熬過了繁重的宮務。
直到那個滿身書卷氣的女子進宮,頂著姚家嫡女,明德帝小師妹的身份,她才知道她的夫君不是冷情,是把所有的熱情都給了別的女子。
她夜夜看著那個宮裡亮了燈籠,笑聲朗朗,她的夫君會撫琴會舞劍,會說笑會親手給那女子推秋千。
後來,她又看著她的夫君抱著那女子生的野種,愛若珍寶,看著那個宮殿裡好似平凡人一般,一家三口溫馨之極…
而她每月見到夫君隻有那麽一兩日,就是那女子“身體不適”之時,即便留宿,第二日一早,她的夫君就像做賊心虛一樣,大把的賞賜送進那個宮殿,好似再為他的偷吃賠罪。
她恨極了,恨極了那個女子,她想要他死,然後一點點折磨死他心愛的女子和兒子。
可惜,生死面前,他居然出乎意料的讓她驚喜了一把。
他為了保住皇位,為了不同世家徹底對立。
她下的毒被他親口栽贓給了他心愛的女子。
親眼見到那個女子笑得決然,安靜赴死,她也瘋狂大笑,笑到流淚。
好,真是太好了,既然她得不到,那就誰別想得到。
但那些熬過的冷寂夜晚,熬過的嘲笑,熬過的輕蔑,卻成了她心裡的膿包。
今日,這個膿包被那個女子生的野種輕易又挑破了。
多年前,她撿他娘剩下的,今日他又輕易帶走了眾多閨秀的愛慕,讓她的兒子撿了他剩下的!
憑什麽,憑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