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幾日的一場鬧劇後左相府好似平靜了下來,雖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但好算寧芷莟也能享受幾天安生日子了。
“小姐,奴婢特意為小姐做了蜜藕桂花羹配牛乳酥。
”素蕊說著便將辛苦一早上的成果用汝瓷青花托盤端了上來。
“小姐你還不知道了,咱們素蕊的手藝真是越發長進了,便是連大長公主和流雲郡主嘗了都讚不絕口了。
”素蕊那日被留在了大長公主府給大長公主製點心,這才沒有被卷進府中那場是非之中。
“無緣無故的大長公主怎會想到要吃你做的點心?
”寧芷莟記得自己與大長公主府素無往來,更何況堂堂公主府什麽沒有,怎會稀罕一個臣下府中奴婢所製的點心。
“是九公主直誇奴婢的點心做的好,還說就連毓親王都不免多吃了兩塊。
”素蕊說著有些紅了臉,好像是不好意思被人那般誇獎似的。
“素蕊,方才祖母送來了一些上好的蘇繡,我給你留了一匹,過幾日去大長公主府可不能丟了相府的臉面。
”
素蕊見寧芷莟有什麽好東西都會留給自己,當下便紅了眼眶道:“小姐待奴婢這樣好,奴婢萬死難報小姐的大恩大德!
”
“好好的說什麽死啊活的渾話。
”素心生怕素蕊一個沒忍住再哭了出來,忙將她往外推道:“你去看看布匹合不合心意?
這裡有我伺候著了。
”
看著素蕊歡天喜地出了裡屋,素心這才走到寧芷莟身旁笑道:“那丫頭平日最是貪嘴,什麽時候對女兒家的衣衫也這般感興趣了,竟一溜煙都跑得沒影了。
”
素心本是一句玩笑話,卻讓寧芷莟的心頓時咯噔一緊,她不會忘了前世白氏母子為了控制住素蕊,故意遣了身邊得臉的管事騙走了素蕊的一顆真心。
“素心,去將祖母送來的那匹雲光錦送去淩寶齋趕一身衣裳出來,三日後我去大長公主府時穿得上。
”
雲光錦可是老夫人獨獨送了寧芷莟一人的,就連寧挽華那邊都沒有,如今寧芷莟居然要穿著那身雲光錦去大長公主府,這不是擺明了要與寧挽華撕破臉嘛!
“小姐,幾日後大小姐要與小姐同去大長公主府,到時小姐穿那身雲光錦會不會太張揚了?
”素心小心翼翼地提醒著寧芷莟道。
可如今寧芷莟就是要與寧挽華撕破臉,從前寧挽華步步為營,從未行差踏錯半步不過是因為他們之間力量懸殊,寧挽華根本就未將寧芷莟放在眼中,可一旦寧挽華發覺寧芷莟威脅到了她的地位,她還能如從前那般偽善的於她演一出姐妹情深?
如此也不枉寧芷莟之前一直對她做小伏低,之前越是卑微到塵埃裡待到反擊之時便越能讓對手沉不住氣。
寧芷莟如今一個人雖是勢單力薄,想要撼動白家無意於蚍蜉撼樹,可再難也要一步步走下去,就算再危險,她也要孤注一擲拚一拚。
進一步大不了一死或許還有生機,可若是退一步,憑白氏母子斬草除根的狠辣,怕是要將她挫骨之痛都難解心頭之恨。
寧芷莟雖想的通透,但到底不忍心素心和素蕊跟著自己朝不保夕。
“素心,過幾日去大長公主府你不必跟著了,叫幾個小丫鬟跟著我便是了。
”寧芷莟覺得素心事事都跟在她身邊太過打眼,想要讓她避開白氏的目光。
素心看著寧芷莟一路拚殺著走來,眼看著她從一開始身染怪疾不宜出門,到後來得到靈藥出席宮宴,再到今日才名都傳到了大長公主府。
“小姐,素心原本隻是這相府中一名身份卑微的奴婢,得小姐不棄方才懂得這世間有些事情是可以自己爭取的,素心願陪著小姐與天鬥一鬥!
”素心知道寧芷莟的顧慮,於是坦然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就算小姐想要保全素心,白氏也未必看不出小姐的心思。
”
瓊華閣的寧挽華因著聽說祖母將雲光錦賞了寧芷莟,而氣得將桌上的茶具盡數掃落在地。
白氏對她這個女兒自是一百個滿意的,可她卻也知道寧挽華從小被嬌寵著長大,人前尚能顧全大局,可人後聽說寧芷莟那個賤丫頭不僅全身而退,還因為被周氏抓傷了手而更得祖母憐惜時,心中的怒火卻是怎麽也壓不住了。
“母親,本來我們是想借著周氏的手讓父親厭棄那小賤人的。
”寧挽華幾番與寧芷莟鬥下來,如今倒真有些覺得自己低估了寧芷莟,“可那小賤人卻在背後做了手腳,以退為進之間便輕易將自己撇了個乾淨。
”
“華兒當真以為是那小賤人給四丫頭下的毒?
”
“不是那小賤人下的毒,難不成是周氏……”寧挽華說到此處也不免心下一驚,“母親的意思是周氏給自己的女兒投毒?
”
寧挽華覺得周氏給寧墨茹下毒說不通啊!
難道天下會有人賭上自己女兒的性命去陷害旁人,更何況寧墨茹不過是個庶出的女兒,寧凡之大多不會為了她賠上整個相府的名聲,最多也不過是厭棄那個下毒的人罷了。
“華兒,母親知道你是自小被母親和你父親寵著長大的,可那寧芷莟再如何落魄,她終究也還佔著發妻嫡女的位置。
”白氏明白寧挽華嫡出的身份,是永遠不會理解周姨娘身為卑微婢妾心中的絕望。
其實最初的最初白氏也是真心感激葉氏對她的好,可隨著寧挽華和寧芷莟漸漸長大,看著聰慧的女兒處處矮寧芷莟那個病秧子一截,她開始害怕寧挽華將來也會如她這般給人做妾,人一旦因為害怕生了欲望,就會一步步埋沒自己的良心,隻為滿足心中的欲念。
“母親,你這是怎麽了?
”寧挽華不明白母親怎麽突然這般小心翼翼起來,“母親你可是白家的女兒,當朝皇貴妃的表妹,姨母可是最疼我的了,若是它日我能嫁入皇家,定要寧芷莟那個小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白氏沒有兒子,她將寧挽華嬌寵著長大,亦是將所有的希望和後半生的指望都傾注在了寧挽華身上,這個女兒也隨了她的性子,唯一讓白氏擔心的是寧挽華自小太過順風順水,沒有經歷過困苦的隱忍便不是真正的隱忍,否則史上為何會有勾踐“臥薪嘗膽”方能成就霸業一說。
“華兒……”白氏本想多提點規勸著寧挽華一些,可看到她眼中好勝要強之意便也不再嘮叨了,心想著她或許日後受些挫折,方能磨一磨寧挽華那高傲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