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華家就在這一片大院裡,馮蔓一年到頭雖然沒來過很多回這邊,但這麽多年下來,那也有幾個臉熟的人。
打聽了一圈下來,那熱心腸的幫她打聽的人不過兩天就打聽到了方大爺家。
據方大爺所說,他家的那間小屋要借住給家裡的遠房親戚,以後是一個中年婦女同志過來幫忙給上大學的兒媳婦帶孩子。
這話是在周四馮蔓再來這邊探聽情況的時候聽人說的。
她們都懂,說是遠房親戚,其實就是租戶。
畢竟一起在這邊住了這麽多年,誰家有什麽親戚,大家早就門清了。
不過都是鄰居,也沒有那上趕著拆穿別人的。
馮蔓當即就懂了,薑馨玉那大肚子一看就快生了,她要繼續上學,孩子就得有人帶,王素梅身為婆母自然得來給她帶孩子!
倆人是來這邊租房的!
怎這麽會找房子呢!
一下就找到了這邊!
老太太一年到頭在這邊住的時間至少得有八個月,說不定在胡同裡就碰上了!
馮蔓覺得不行,那屋子不能租給陳奕倆人。
她找到方大爺的時候,方大爺正在公園裡遛鳥看人下棋。
倆人到了清淨沒人的地方說事,馮蔓把來意一說,方大爺當時就拒絕了,“不行,那屋子我是留給我家親戚的,我家親戚馬上就要生了,那房子得給她們留著,你加錢我也不能讓給你。
這不是錢的事,啥事都得有個先來後到。
”
方大爺這人看起來懶散,實際上挺有原則。
和眼前這個幹部似的女人比起來,明顯是大著肚子的薑馨玉更需要他家的屋子。
人家華清的大學生離開家鄉出來上學,挺著肚子,可不容易呢,和人家說好了,這事就沒得談!
眼看這大爺這麽固執,馮蔓不怎麽高興的走了,她回了那片胡同,去了陳德華家。
老太太也是納悶了,她自覺和二兒媳這麽多年算是兩看相厭,怎麽她最近時常提著東西來老四家?
馮蔓沒在陳德華家待太久,再出來時終於等到了去合作社買東西回來的方大爺他愛人。
方大爺自覺要做個講信用的人,他愛人卻因為馮蔓給的太多了而屈服了。
一個月十塊錢租那個小破屋子,上哪找這樣的好事?
馮蔓的理由是他娘家侄子和家裡鬧矛盾,鬧著要離家出走,她乾脆給他在外面找個房子住。
她這話不算假話,她娘家確實有個不成器的侄子,成天在外頭瞎溜達,和同樣沒正形的社會小青年們在外頭“拍婆子”,和不少“圈子”成天勾搭在一起。
家裡人沒辦法,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是管不住。
馮蔓想著,到時候讓自己侄子在這邊住幾天做做樣子,這邊告訴方家人,她沒說假話,那邊得告訴娘家人,分開住幾天,大家都緩緩。
但不能住太久,不然在外頭住野了,那孩子還是管不住。
她先租半年的,一次性也就是給六十塊錢,這半年裡,陳奕小兩口總該找到別的地方了。
馮蔓怕夜長夢多,當時就把六十塊錢付了。
她和陳進華都有工作,這麽多年下來,工資存款可厚著呢,六十塊錢對她家裡來說,還真不算什麽。
人走了,從公園提著鳥籠回到家的方大爺看到了他媳婦手裡拿著的六十塊錢。
“哪來的啊?
”
“就住八號院陳德華他家親戚,要給侄子租房,一個月十塊錢呢,她直接給了半年的,我沒道理往外推啊。
”
方大爺瞪眼,“我們之前已經答應過別人了!
怎能出爾反爾說話不算話?
你給我把錢退回去!
”
她媳婦不幹了,直接把錢裝兜裡,轉身就回屋了。
她最是了解自己男人是什麽德行,平日裡最愛管個閑事,心腸熱的家裡都裝不下了。
沒把工作給兒子之前,一到發工資的時候就把錢借出去了。
東家兒子結婚要錢,西家兒子買自行車要錢。
都知道他好說話,一個二個的借錢就都找他。
怎的,家裡日子是不過了嗎?
“你要是能把你借出去的錢要回六十塊,我就把錢退回去。
”
方大爺覺得他媳婦是在為難他,別人家都困難著,他怎樣去要錢?
“那人能出一個月十塊錢,讓她找別的地方去!
”
她白他一眼,“人家這邊有親戚,能幫忙看著孩子!
就圖個方便!
我不管,你跟我說不著這個事,錢我都收了,是不可能退的,除非有人還錢!
至少還六十!
”
作為家裡的無產階級,方大爺被難住了,卻沒想過放棄讓自己媳婦退錢,奈何方大爺的媳婦鐵了心了,他磨了一個星期也沒一點進展。
眼看著首都的高校都快放暑假了,他覺得這樣不行,趕緊去找了徐磊,讓他給陳奕說一聲,讓他趕緊再找地方。
薑馨玉和陳奕在定下那屋子的後就往公社打了電話,讓公社的人去學校給陳秀雲傳信,讓他親媽把被褥傳床單那些生活用品先寄過來,他把屋子先收拾好。
等放假他回去後,坐火車時再把糧食那些提上,這樣一來,在火車上需要帶的東西就不多了。
倆人打算的好好的,就等著東西寄過來後就去收拾屋子,該添置的也得趕緊想辦法。
馬上要進入考試周了,圖書館去的稍晚就沒地方坐,倆人也忙著學習,平日裡真是爭分奪秒的在用功。
中午放學去食堂吃飯時,薑馨玉在食堂外頭被陳奕堵住了,然後就收到了那房子被別人截胡的消息。
房子要是這麽好找,周齊這個本地人不會找的這麽難。
更遠的地方也有房,陳奕也看過幾處別地的,但是坐公交過去都得一個小時,壓根就不方便。
薑馨玉煩死了,她深吸一口氣壓了壓脾氣:“咱們繼續打聽吧。
”
陳奕說道:“你好好複習,我去找。
”
下午放了學本該去圖書館學習的,周末也該去研究室報到,他乾脆請了假,以華清學校為中心,輻射到周邊的居民片區,找那坐在門檻的老太太打聽情況,然後還真問到了一間屋子。
圈子,泛指女流氓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