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首都，王寡婦難免想起陳進華。

　　他現在應該是部隊裡的大官了，兒子兒媳是去讀大學的，整日裡待在學校裡，應該是碰不到。
就算碰到了，那也是不認識的。

　　想到這，她心下稍安。

　　可轉念一想她又覺得不對勁，做了虧心事的人又不是她，她怎還成了心虛的那一個？

　　薑馨玉的肚皮癢癢的，伸手摸了摸，“媽，我到時候生產可能是在七月中旬下旬，你得提前找隊裡開好證明，我不準備回來生，首都的醫院比這邊的靠譜，到時候還得勞煩你過去一趟。
”

　　陳奕道：“這學期放假前我們肯定能租好房子，等放假我回來接媽。
”

　　小夫妻倆腦子裡完全沒有陳進華這個人，畢竟就算這個人和他們擦肩而過，他們也不認識，也不想認識。

　　王寡婦猶豫了一下點了頭，“書記家的兒媳婦跟著我養了兩年的豬了，把豬圈交給她應該沒啥事。
”

　　“不過我要是去了首都，以後的糧食關系還在這，吃飯什麽的都是問題。
”

　　陳奕道：“您別管這麽多，糧食這些我們解決，你隻管在我們上課的時候看好孩子就行。
”

　　王寡婦連連點頭，“我知道了。
”

　　一家三口說清楚後，王寡婦讓倆人出去玩去。

　　年夜裡不興睡這麽早，三個人也沒啥說的了。

　　倆人聞著村裡各家各戶年夜飯的味道，回到了薑馨玉娘家。

　　讓薑馨玉意外的是，薑老頭和二叔二嬸都在院裡站著說話呢。

　　打過招呼後，薑馨玉故意問薑老頭，“爺，今天沒我們的壓歲錢嗎？
”

　　抽著煙的薑老頭一滯，心裡罵著她奶奶的！

　　張嘴就要錢，怎就這麽好意思，人家家現在都是小的給老的錢了，甭說這孫女和孫女婿都有錢，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尊老！

　　“老大不小了，連孩子馬上都要有了，還壓啥歲？
該你們年輕人孝敬咱們了。
”

　　薑馨玉一笑：“我和陳奕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著，等我和他都有出息了再孝敬您，現在還得仰仗你們啊。
”

　　等她和陳奕畢業工作，那也不孝敬這老頭子！

　　二叔聽的不好意思，從兜裡拿出一塊錢，“二叔家沒本事，這錢你們拿去買票吧。
”

　　馬美麗也開始摸兜，陳秀雲的閨女、女婿鐵定都有出息，不趁現在籠絡籠絡，以後還怎攀關系。

　　“一塊哪夠，我再添一塊。
”

　　薑老頭不想出錢，癟著嘴說道：“還是秀雲閨女的嘴會說，哪像老三，閨女和女婿也要去首都了，老三還不忘問那宋知青要點錢。
”

　　陳秀雲呸道：“他不給添點路費就算了，怎還能伸手問倆人要錢？
”

　　一碼歸一碼，薑寶琴那丫頭是不是個東西，但薑老三問要走的閨女女婿要錢可不是值得掛在嘴邊炫耀的事。

　　薑老頭得意道：“我聽老三說過，宋知青他家裡人都是在首都當官的，他也算是高級幹部子弟！
寶琴都要跟著他背井離鄉了，這錢他不該給？
老三要的對，以後還能見到寶琴那丫頭幾面都說不好，要點錢也是回報他們的養育之恩了。
”

　　陳秀雲：“他這跟賣閨女有啥區別？
給了這筆錢以後就斷了來往了？
”

　　馬美麗沒憋住，還是小聲透露了內情，“三弟就是這樣想的，不給錢，能攪和的讓兩人走不了。
小宋想離婚，老三就說，他敢離他就敢去首都他家鬧。
”

　　本來宋知青年前就要買票走，也沒說不帶薑寶琴，結果薑老三要錢折騰了一陣，後來宋知青鬧著要離婚，這鬧了半個月了連票也沒買成。

　　鬧到現在，薑寶琴要和薑老三斷絕關系，宋知青無法，給了薑老三一筆錢，現在就等著坐火車走了。

　　薑馨玉沒特意關注過薑寶琴和宋明翰，聽完幾個長輩談論的，心裡搖了搖頭。

　　薑寶琴以後跟著宋明翰去首都後還是這樣，日子肯定好過不了。

　　宋明翰家是幹部家庭，她要是把鄉裡這套作派帶到首都去，就算剛開始她有“糟糠之妻”的名頭，後來知道她德行的人也不會再站到她這邊。

　　最重要的是，薑寶琴她媽是“殺人犯”！
就這一點，她就得在宋明翰家裡擡不起頭。

　　這年頭風氣這麽保守，殺人犯的閨女怎麽可能不會受到歧視？
就連宋明翰自己，都得被人問一句眼是不是瞎了？

　　這邊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話，沒一會兒小川薑振武跑著回來了。

　　陳奕從兜裡掏出兩支蘸水鋼筆遞給了倆人，算是給他們的壓歲錢。

　　薑馨玉在一旁說道：“以後好好學習，考上大學，給二叔二嬸爭光！
”

　　薑振武吸溜著鼻涕接過鋼筆響亮的應了一聲。

　　一旁的馬美麗和薑有福看到這一幕露出了笑臉。

　　首都，製片廠的宿舍內。

　　薑玉珠正在吃從食堂裡端回來的餃子，房門被敲響，外面是提著食盒的周齊。

　　“你怎這會兒來了？
”

　　薑玉珠的另一個室友去對象家過年了，這會兒宿舍裡就她一個人。

　　周齊把圍脖取下來，隨手放在了她床上，“我不來，你就自己在這吃餃子？
”

　　薑玉珠笑說：“是白菜肉餡的，廠裡食堂做的挺好吃的。
”

　　除了沒人說話，她一點也不覺得可憐。
不過他這會來，她還是很高興的。

　　食盒打開，除了魚和紅燒肉，還有一道炒牛肉，尋常人家過年也沒有牛肉吃，這夥食標準可不低。

　　餃子和筷子是一式兩份，倆人相對而坐。

　　猶豫了一下，薑玉珠問道：“你也沒吃？
”

　　周齊道：“提過來和你一起吃，這都是奶奶給給我們準備的。
”

　　薑玉珠頓了頓。

　　她已經決定要邊拍電影邊準備下次考電影學院了，也和周齊家裡通了氣，他媽當時就生氣了。

　　第一次去過周齊家裡後，她又去過一次，上次鬧的挺不愉快，她沒想到，周齊奶奶在過年這天還會給她準備吃食。

　　周齊給她夾了一塊魚腹肉，“大過年的，別想這麽多，明天我帶你去滑冰，咱們好好玩一天。
”

　　她點了點頭，又聽到他說：“玉珠，新年快樂，希望以後每年過年我們都能在一起。
”

　　她眼眶有些許濕潤，用力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