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過去的地裡的麥穗被拾成了一堆又一堆,陳秀雲正帶頭帶著小學生們彎腰在地裡撿著麥穗,頭上的汗順著脖頸流下,因為今天一陣一陣有風,臉上還吃了不少灰,汗跡流過去就是一道印子。
張華好多年沒乾過這種體力活了,他一個出納員,天天都是坐在那的,此時被曬的汗流浹背,老腰也直不起來了。
薑馨玉給了倒了一碗綠豆湯,還不忘說道:“我姐讓我給你送的。
”
薑馨玉覺得,如果男人犯的不是原則性的問題,還是可以給個機會挽救一下的。
張華有點媽寶,又把親兄弟看的比老婆重,以後未必不能改過來。
她還是希望兩人趕緊和好的。
張華正累著,此時心裡也湧起了高興,綠豆湯甜甜的涼涼的,他覺得自己又行了,咕嘟咕嘟喝完兩碗,拿起鐮刀又賣力的幹了起來。
一茶瓶的水給三人分了之後還剩一些,薑馨玉給隊裡的小學生們倒了,一人也就喝個一兩口,甜甜的又清爽的味道讓他們喝了還想喝。
天氣太熱,肉經不住放,張華帶來的一條好肥肉被陳秀雲煉了油,剩下的肉和豆角炒了,配著高粱米飯,李月珍也吃了個肚圓。
家裡沒有多餘的床和房間了,陳秀雲乾脆在棚子下鋪了麥稈,又放上了舊的打了不少補丁的粗布床單,讓張華在棚子下面對付一晚。
夜裡有小風吹,睡在棚子下還挺涼快,張華打地鋪睡的還挺舒坦。
張華不知道怎麽哄的薑珍珍,薑珍珍同意了第二天跟他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隊長的口哨聲響起時,陳秀雲已經去地裡給張華摘了幾個香瓜、一些茄子、黃瓜和豆角,又給他提了兩斤包好的綠豆糕。
住在城鎮上的人是不用乾農活,但同樣的也沒有自留地,一切物資都得指著份額。
薑珍珍抱著孩子坐上了自行車後座,車把前面掛的都是東西。
等人看不見了,陳秀雲趕忙提好豬胰子皂的包袱以及綠豆糕,趁著天還沒亮要去縣裡黑市。
走之前她交代了薑馨玉,別人問起來就說她去張華家了。
張鐵柱那貨這兩天沒在她家門口晃了,路口那裡她也看過了,是沒人的。
陳秀雲去做生意了,張華也走了,薑馨玉去領任務。
隊長看她一眼說道:“你今天去曬谷場曬麥子吧。
”
薑馨玉的眼睛瞬間睜大,曬麥子,她可以!
“謝謝叔。
”薑馨玉聲音響亮。
隊長笑了笑,揮揮手讓她去曬谷場。
隊長媳婦看著薑馨玉屁顛顛的身影笑道:“她怪有福氣。
”
陳奕前幾天晚上提了一條肉上門讓隊長給薑馨玉安排點輕省的活計,不過因為防著天突然下雨,地裡的麥子得趕緊收,地翻出來也得趕緊種,連計分員都下地乾活去了,哪有什麽輕省的活計?
好在麥子已經收了一多半了,曬谷場裡也碾出了一部分脫了杆和殼的,隊長這就把曬谷子的任務交給了薑馨玉。
曬谷子的活比在地裡彎腰割麥子輕松多了,十點多的時候把庫房裡的麥子全都搬出來,打開後散到場子上全部鋪平,隔上兩個小時再把麥子都翻一翻。
曬谷場上有社員牽著牛拉著碌碡在碾麥杆,一圈又一圈的,等麥稈碎了,再用叉子把麥杆挑到一邊,留在地面上的就是還沒脫乾淨殼還帶著少許杆子的麥粒。
薑馨玉翻完麥子,歇了一會後就去垛麥杆,清理碎麥稈,累了就坐一旁偷偷懶,和文桂麗同志說說話。
薑馨玉在曬谷場偷懶時,陳奕騎著自行車帶著縣公安局的同志和何勇的老婆兒子一起進了大隊。
上次兩人在寺廟外碰到了歹徒,還把人製服送到公安局了,縣公安局的把人捉拿回去後又順藤摸瓜的查出了人口拐賣的案子,陳奕和薑馨玉也算立了功。
縣公安局的同志特意去公社給陳奕送了獎勵,還通知兩人後天去縣裡參加公安局的表彰大會。
這案件挺轟動的,都上了省報,市裡也很重視,幾個公安同志還受了傷,此次表彰大會動靜可不小。
隊長陪同公安同志到曬谷場時,薑馨玉正拿著掃帚清理麥稈呢。
“薑馨玉同志,這是縣公安局給你的獎勵,後天十二點,縣公安局會開辦表彰大會,你和陳同志製服歹徒、救了司機何勇一命、保護了縣供銷社的物資,作為見義勇為的先進分子可一定要準時前來。
”
公安同志把帶來的印著雙喜的搪瓷缸子、搪瓷盆和毛巾遞向薑馨玉。
薑馨玉心裡難免有點激動的接過了東西,她下意識站的更直,“這麽光榮的事,後天我一定準時到。
”
公安同志一笑,拍了拍陳奕的肩,“通知到位了,我得趕緊回去了。
”
陳奕笑說:“急什麽,喝口水再走也不遲。
”
薑馨玉連忙點頭,“我家中午熬了解暑的綠豆湯的,放在水缸裡應該涼好了,喝點水解解暑再走吧,大老遠的跑這一趟可辛苦著呢。
”
公安同志自然是推拒,他今天來這一趟也是公務,哪能佔人民群眾的便宜。
公安同志再推拒也沒用,大隊長也在一旁勸說,一行人到了薑馨玉家的院裡歇息著。
進了院裡,薑馨玉忙給眾人分綠豆湯。
司機何勇的媳婦苗月和兒子何志又是對著薑馨玉和陳奕一通感謝。
倆人提了兩隻雞和兩條肉、兩罐麥乳精,還有兩條大前門香煙。
他們向公安局的同志問過了,知道兩人還沒結婚,所以準備了雙份的謝禮。
何勇是司機,還能悄悄掙外快,家裡過的比一般人家過的好。
那天要不是送醫院送的及時,何勇那條命都有可能失血過多而保不住。
薑馨玉擺著手推拒,“不值當不值當,那天就是湊巧了,你們拎回去給叔叔養身體吧。
”
何勇的家人都聽何勇說了,那歹徒再次到車邊時,若不是陳奕把他送上了駕駛室裡,他指不定就要死在當場了。
要是長時間沒人經過把他送醫院,何勇是真的不知道會怎麽樣。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隊長已經讓人把在地裡乾活的陳秀雲同志和王寡婦都叫來了。
苗月和兩位婦女同志在一旁寒暄,把禮硬是塞到了兩人手上。
薑馨玉問何志:“叔叔的身體怎麽樣了?
”
何志歎氣,“右腿骨頭傷著了,以後可能走不利索了。
”
薑馨玉的臉也皺起來了,“那以後豈不是開不了車了?
”
一旁的苗月插話道:“會落下點毛病也沒辦法,不過等身體養好了,說是給安排到機械廠守倉庫。
”總歸是還有去處的。
王寡婦和陳秀雲和苗月說了一會兒話,才知道那天那歹徒到底有多兇狠,難免都有些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