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打開了話匣子，引來了不少周圍在門口乘涼說話的鄰居。

　　“金順一家可聰明著呢，知道裝可憐討錢是真能要到錢，咱們村裡借不到了就去別處借，她婆娘身上的傷是舊傷還沒下去就添新傷，以前還覺得她可憐，現在再看她就是活該。
”

　　“窮就窮點，誰家寬裕？
可也沒誰像她家似的斷了脊梁去討錢，那不是騙人嗎？
”

　　“要是家家戶戶都跟他們家似的，那大家夥都上街招搖撞騙討錢去得了。
”

　　“老鄧，討錢回來了？
今個兒討到了多少？
夠不夠買一斤酒的？
”

　　大家夥的視線都落在了那個剛走過去，看起來年紀不小、穿的破破爛爛的矮瘦拄拐老頭身上。

　　羅朝生也打量著他，這老頭又矮又瘦，一手拿著棍，一手拿著一隻破碗，看起來很邋遢，走過去時身上還飄著酸臭味。

　　老鄧擺擺手笑說：“沒要到多少錢，就夠抽根煙的。
”

　　人走了，大家夥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那老大爺對羅朝生說道：“看到沒有，就這老鄧，就是跟金順兒家學的。
”

　　又嘲笑了幾句，老大爺問道：“你是給了金順兒家的借了多少錢？
”

　　羅朝生含糊的說：“沒多少，就是心裡不舒服。
”

　　旁邊的老太太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可不得不舒服麽，她天天張嘴要錢就能要到，她認識的人都被她們借了個遍，臉熟的人借不來錢就去別的地，總能碰到心軟善良的人，給過她錢的人見她騙人討錢心裡能舒服？
有一個男的大方的給了一塊錢，前天不知道在哪碰到她，要錢都追到村裡來了…”

　　羅朝生面上不顯，依舊和大家夥交談著，心裡對劉鳳喜這女人已經非常不喜。

　　“大爺，她一家都去討錢了？
”

　　“那哪能，金順兒家兩個兒子在他爸那，他爸家就在村東頭大兒子家，老夫妻倆寶貝兒子寶貝的很，哪舍得讓兒子上街跟去討飯。
”

　　…

　　打聽的差不多了，羅朝生抽著煙等著劉鳳喜兩口子回來。

　　沒一會兒，夫妻倆就攜手回來了。

　　羅朝生隨著倆人進了她家的小破院，外頭一眾鄰居都探著頭想看看熱鬧。

　　金順兒的一條腿不能用力，走路一拐一拐的。

　　劉鳳喜攙著他坐下，擔心的說道：“還是趕緊再去醫院看看，不然惡化了怎整？
醫生都說最近得好好躺著養。
”

　　羅朝生咳了一聲，打斷兩人，“我來就是告訴你們一聲，朵朵現在是我家戶口本上的人，和你沒關系，以後你也別再去找。
”

　　劉鳳喜還沒吭氣，金順兒跳了腳，“你放屁，朵朵是鳳喜生的，和你有啥關系？
你自己生不出來，還想白撿一個閨女。
”

　　羅朝生瞥了一眼劉鳳喜，劉鳳喜下意識躲避他的目光。

　　“劉鳳喜，當初是你不要朵朵的吧？
你現在要她是為了什麽？
”

　　金順兒：“為了什麽？
哪有為什麽？
親生的母女團聚有什麽為什麽？
”

　　羅朝生沒看他一眼：“劉鳳喜你自己說。
”

　　金順兒被無視，憋了一肚子氣，一巴掌呼劉鳳喜臉上了，“人家讓你說！
你還不說？
”

　　羅朝生眉頭皺起，“同志，打自己家的女人算什麽男人？
”

　　金順兒為了挑釁他，對著劉鳳喜又來了一巴掌，扯著嘴角說道：“你也說了，是我自己家的女人，我想打就打，關你屁事。
”

　　劉鳳喜被打後捂著臉，不滿又態度強硬的看向羅朝生，“我家的事跟你沒關系，你別摻和！
朵朵是我生的，我想要回來就要回來。
”

　　羅朝生被氣笑了，“你想要她，去問問派出所支不支持你。
我本以為你是真心想她了，我不該來找你的，朵朵是我女兒，和你沒關系，沒事我就走了。
”

　　身後有巴掌聲傳來。

　　“要不回孩子，我打死你！
”

　　羅朝生蹙著眉聽著身後的動靜，既覺得金順兒不是個男人，又覺得劉鳳喜活該。

　　他轉身：“你再打人我報警了。
”

　　金順哼道：“報警？
我打我自家娘們關你屁事？
怎？
這娘們是你駢頭？
”

　　羅朝生被這不要臉的人氣到，深吸一口氣壓了壓脾氣出了院子。

　　村裡人多，劉鳳喜追著羅朝生到了村口，察覺不到周圍鄰居查探的眼神後才把人拉住。

　　她一副可憐又老實巴交的樣，“羅大哥，你把朵朵還給我吧，不然不止我男人饒不了我，我家公爹也饒不了我。
”

　　羅朝生直接問道：“你要孩子是為了讓她和你一起上街討錢？
”

　　劉鳳喜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來，眼神閃爍的樣子一看就在心虛。

　　頭一回去石頭胡同討錢她也是被逼急了，借不到錢回家就得挨打，可她沒想到露出傷痕後會有這麽多人願意給她錢，這不到一個月，她們就討到了一百多塊錢，比她們在地裡刨一年食掙的還多，這怎能不讓人心動？

　　公爹和她男人都說了，小孩子和可憐的女人最能討到錢，她這也是為了家裡好，以後有了錢，朵朵的日子過的也不會差。

　　前兩天她都吃到了一口肉，做的好才會被獎勵吃塊肉，隻要朵朵聽話，也能過上好日子。

　　“羅大哥，你可憐可憐我，你放心，朵朵是我親生的，甭管以後家裡讓她幹啥，我保準讓她過上好日子。
”

　　劉鳳喜的話羅朝生一句都不信。

　　金順兒動手打她跟家常便飯一樣，她自己都唯唯諾諾的不敢反抗，等把朵朵要回來，朵朵能不挨打？
她這個當親媽的會護著她？

　　“以後朵朵就定居疆省了，戶口也跟著我遷走，她跟你沒關系，你們省省那心吧。
”

　　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可羅朝生覺著劉鳳喜不但不覺得苦，還樂在其中。

　　走前他撂下一句：“他打你，你就還回去，你不還手就準備被他打一輩子。
”

　　看在他戰友的份上，他好意提醒了一句。

　　讓她離婚是白扯，讓她還手看她這窩窩囊囊的樣子，他也不覺得她能做到。

　　劉鳳喜確實做不到，甚至覺得羅朝生在害她。

　　哪能還手呢？
她隻要躲一躲都會被打的更狠，要是還手還不得被往死裡打？

　　好好聽話才有飯吃，討錢討的多了她就是大功臣，還會被獎勵肉吃，羅朝生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想到孩子要不回去回家的後果，劉鳳喜抖了抖，追了上去。

　　奈何羅朝生腳程不慢，到了大路邊上又坐上了一輛貨車，沒一會兒貨車就消失在了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