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

　　腳步聲是從門外傳來的。

　　這個時候隻有母親。

　　是母親回來了。

　　跟著謝爾頓聞到了母親的味道。

　　母親輕輕地躺在希爾頓身旁。

　　他們一家的鋪位單獨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裡，遠離其他人，很寬敞很獨立的一個小天地。
因為其他人都不願意跟他們家打交道。

　　謝爾頓剛想翻一個身，靠在母親身上。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了另外的聲音。

　　不是腳步聲。

　　是那種在地上爬行的聲音。

　　因為他跟瑪格麗塔他們經常在地上爬來爬去，所以他非常熟悉這種聲音，而且他知道這不是小孩子，而是一個大人在爬。

　　在這夜深人靜的夜晚，雖然那個人的動作很輕緩，但是希爾頓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

　　母親可能也感覺到了，她下意識的坐了起來。

　　卻猛地被一個身影撲倒在地捂住了嘴。

　　謝爾頓的喊叫聲，還沒有出口，就猛地聽到一個聲音說道：“別出聲，是我”。

　　他聽出來了，是那個胖女人的聲音。

　　謝爾頓趕緊閉上了嘴巴。

　　母親也聽出來了，“你是薩拉赫特。
你…你要幹什麽？
”

　　薩拉：“住嘴。
聽我說，你要把所有的人都吵醒嗎？
”

　　母親不吭聲了。

　　薩拉：“我也要麵包。
”

　　“什麽？
”

　　薩拉赫特：“我知道你們乾的好事。
既然你是德國人的走狗，那麽我就不能便宜你了。
麵包，或者其他，隻要是吃的什麽都行，我已經受夠了這個像石頭一樣的黑麵包，和像豬食一樣的糊糊。
”

　　母親一口拒絕：“這不可能。
我沒有辦法。
”

　　“你個臭biaozi，別以為跟德國人勾勾搭搭的就沒事。
隻要我一說你們偷拿廚房裡的食物，你們全都得完蛋。
你，你兒子，還有你妹妹。
”

　　母親著急：“我沒有。
”

　　“沒有？
瑪格麗特家的麵包片是怎麽來的。
別告訴我是好心的德國老爺們賞賜的。
”

　　說到這裡，謝爾頓終於明白了——這個胖女人為什麽會搬到瑪格麗特家旁邊去了，她早就發現了端倪。

　　還有她鬼鬼祟祟地在老奶奶鋪位上找，是不是在找吃的？

　　還有她跟麗莎，是不是在套麗莎的話？

　　他咬牙沒有吭聲。

　　聽見胖女人說：“我們這個房間了，隻有你們家才有機會從廚房裡偷東西，你還有你的兒子。
”

　　母親緊張起來：“不是謝爾頓，不是。
”

　　胖女人：“我說是就是我說不是就不是。
現在既然我知道了。
那麽你就拿吃的來封我的嘴巴。
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

　　記住，如果明天晚上我回來看不到食物。
嘿嘿，你知道後果的。
”

　　胖女人松開了抓住母親的手，又慢慢地爬了回去。

　　母親放松了身體躺了下來。

　　謝爾頓朝母親身邊靠了靠，小聲說道：“對不起，媽媽。
”

　　他覺得是自己惹的禍。

　　如果沒有自己偷偷帶食物出來，也不會被胖女人發現，現在她也不敢來威脅母親。

　　對，這就是威脅。

　　母親歎了口氣說道：“這不關你的事，早在之前她就已經提出了無理的要求。
要我從廚房偷偷給她帶食物。
我沒有答應，因為一旦開了頭，這個口子就收不住了。

　　我好不容易才得到這份輕松一點的工作，能夠保證你不會餓著我就已經很心滿意足了，如果再幫其他人偷食物，那麽被德國人發現了，我們肯定會倒大黴的。
”

　　謝爾頓想這就是為什麽看到其他廚娘偷拿東西，而母親卻沒有拿的原因吧？

　　現在都怪自己。

　　“媽媽，那要怎麽辦？
她不會去告發我們吧。
”

　　母親說道：“不會。
如果她要告發早就告發了。

　　她需要的是食物，告發了我們就沒有人給她拿實物了。

　　這一點她還是清楚的。

　　所以我們隻能滿足她。
”

　　庫珀，記住，這件事情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否則……我們都要遭秧。
”

　　“對不起，媽媽，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偷偷拿食物給瑪格麗特，也不會被這個胖女人發現。
”

　　媽媽摸摸謝爾頓的頭說道：“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
是為了瑪格麗特和她的妹妹。

　　但是以後你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了。
”

　　“好的，媽媽，瑪格麗特也說不要讓我再去拿了。
這樣很危險。
今天是最後一次。
”

　　媽媽：“瑪格麗特一家都是好人。
”

　　謝爾頓不知道媽媽為什麽這樣說，但是聽到媽媽這樣誇獎瑪格麗塔他心裡也很高興。

　　直到很多年以後，謝爾頓才明白母親的話。
瑪格麗特一家的確是好人，他們並沒有因為謝爾頓能夠拿到食物，就要求他繼續提供，而是讓他放棄這樣的行為。

　　而不是像這個胖女人，抓到機會就緊緊的纏了上來。

　　謝爾頓想說那個胖女人就是壞人。

　　“謝爾頓，忘記這件事情，睡吧。
一切有媽媽，你小孩子不要管。
”

　　母親用手拍著謝爾頓的肩膀，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謝爾頓知道母親一定會答應那個人的要求的。

　　不然她有可能真的要告發母親。

　　那樣的話，母親之前的付出和努力都會付之東流，而隨之而來的將是謝爾頓一家不知道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想想屠夫手裡的鞭子。

　　謝爾頓就不禁不寒而栗。

　　因為集中營裡德國人提出了一條獎賞的規矩，要求裡面的人互相檢舉揭發。

　　檢舉人會得到獎賞。

　　而被接發的人會受到懲罰。

　　雖然靠撿舉揭發他人來獲得一些獎賞或改變自己的狀況，是很無恥的事情。

　　但是集中營裡不是沒有這樣的人，那個胖女人如果接發了他們，德國人不會饒恕他們，而屋子裡其他人也不會同情謝爾頓一家。

　　因為他們早就看不起謝爾頓一家了。

　　母親更加明白這一點，所以為了謝爾頓，為了小姨，為了叔叔。

　　她隻能選擇接受。

　　從那以後，隻要有機會，母親就會偷偷地拿麵包回來給那個女人享用。

　　從少到多，從簡單的麵包到後來的肉類。

　　那個女人就是一個貪婪的蛀蟲。

　　又胖又能吃，怎麽都填不滿她的肚子。
那個胖女人總是在別人睡著了的時候，開始偷吃東西。

　　窸窸窣窣，像一隻碩鼠。

　　謝爾頓看得心驚肉跳。

　　真的擔心母親會被發現。

　　母親卻搖搖頭說，不用擔心。
這些都是德國人吃剩下的，我會小心的。

　　謝爾頓一邊替母親擔心著，一邊在心裡詛咒著那個胖女人。

　　希望她有一天被噎死，或者吃的東西有毒，被毒死。

　　這樣大家都解脫了。

　　(本章完)